司天监每天的工作,晚上观星,白天记录总结并汇编测算,一级一级的星官把自己观察到的星象绘图并向上一级汇总,上一级星官总结所属星区内所有的星图融为一张图,确定无误之后再向上上一级汇总,如此,最后交到纪寰手中的就是一张张大的星图,他会把这些星图按照所属星区进行排列汇总,对比跟前一天的星图是否有所变化,跟去年今天的星图是否有所变化,有哪些星星消失了,哪些星星出现了,哪些星宿的位置发生了偏转,指向的原因是什么。
为此,偶尔还需要查史,查找一些史料来寻找星图变化这天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作为参考。
这类用作参考的大事可以是地质灾害,如山崩,地裂,泥石流,塌陷,裂缝等,还可以是一些天灾,比如说多少时日降雨不停,多少时日干旱,多少时日洪涝,更甚者有蝗灾发生的日期,对比这些记录,再以某些数据为根基,进行测算,最后确定今年的变化是否导向同样的灾难,大概又在什么时候发生。
其中最细节的地方还在于水文,于某河某深度取水多少,记录其浑浊程度为基础数据,以此佐证可能会发生的洪涝泥石流等灾难的可能性是多少。
纪墨第一次看到那些排列几乎不亚于现代图表的数据的时候,只有翘大拇指的份儿,好多穿越者一到古代就能大发神威,弄什么图表,弄什么统计,搞得好像古代人啥都不知道一样,他们若是看看司天监这里的资料,就会知道科学什么的,从来不是先有了这个词才有了那些东西的。
他们一直在做,并且做得很好,可以说,除非把现代那些更为先进的仪器搬来这里,进行更细致的测算,否则,司天监的这些人所做的真的已经是目力人力的极致了。
纪墨这个童子,跟随左右,能够做到的就是帮着拉开卷轴,帮着查找某份资料,在纪寰需要的时候帮忙报星宿位置。
说到这个星宿位置上,还真不是胡乱来的,三垣之外的二十八宿又称四象,所负责的星官被称之为四象星官,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来划分出四大星区,呈现在图标上,这星区的位置可不是全无比例的那种。
那张巨大的能够挂一面墙的丝帛上每隔固定的一段距离就以不同颜色的丝线穿插,做成一个网格模样,后续添加上去的每一颗星星未必都卡在经纬线交织的节点上,但不得不说,有了这样的经纬线,能够更为准确地确定这些星星的大体位置。
而每颗星星彼此之间的距离,全凭目测,纪墨见过,一位星官直接站在远处,眯起一只眼,食指和拇指张开,拉出一个长度来,然后朗声报位,表示尺距,在丝帛前的人便调整那颗星星所在的位置。
每一颗星星按照不同的星区划分,采用不同颜色的宝石为标记,宝石图钉可以穿过丝帛直接钉在墙面上,丝帛前的人并没有踩着梯子遮挡视线,而是举着一根长杆,以此拔除和复钉宝石图钉,那长杆端头是磁铁,图钉则是铁的,拔除很容易,再次钉上的话就需要另外一根长杆辅助,保证位置不变。
每次移动之后,持长杆者会退到一旁,让出星图位置,容星官校验,确定都没有问题之后,这一次星图更新就算是完成了。
在一定距离看眼前这片丝帛星图,就好像是把天幕直接搬到了室内一样,等比例缩小,分毫不差。
同样,能够平铺四张桌子的大纸上,也会留下这样的一张星图,之后卷起算作资料存放,后续有需要的时候会拉出来对比测算。
呵呵,真当古代人就不知道比例尺了?
纪墨看着那几张星图,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也许会在旁边标注一下这颗星星的名字?
司天监中,倒是有这样一副石刻,同样是星图,是标注了星星名字的,老实说,看着那些犹若繁星的名字,纪墨只有一个想法,这些星象师都是天才啊!
两千来颗星星,每一颗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还根据自身所在的位置,跟周围的星星名字成为一个体系之内的,这也是真不容易。
不知道最初定名的时候有没有过争吵,现在这个名字,又是怎样定下来的,具体的含义有哪些?
这些都是要纪墨学习的内容。
这一刻,看着那片星图,纪墨震撼之余,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天面对药柜时候的情形,所有小抽屉上的名字都是要记忆的,还要文字联系实物,再联系实物的特性。
现在,也没什么差别。
不知不觉,似乎一项技艺的最开始总是需要记忆一堆相关的知识内容,之后才能继续学习,这种门槛“我的记忆力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