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显然就只能拿来骗骗自己,顺便给外界一套说辞罢了。
这让很多以星象为信仰的星官,难免感觉到几分信仰坍塌,心里面不太得劲儿,表现出来的便是多了些丧气。
班还要上,工作还要干,但那种沉闷感,实在是让人没办法纾解。
纪墨能够明白一些这种感觉,从小学星象,这么多年,不说以之融入骨血,成为毕生信仰,却也不至于对其没点儿追求,想要点儿神鬼莫测的威能,可,一阶世界,又能奢求什么呢?
如果世界的层级划分是一种严密的对力量体系的衡量评估之后做出的判定,那么,一阶世界,显然很难出现一些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除非到了更高等级,才能有看起来比较超凡的力量出现。
而这些力量本身的拥有者,放在那个世界只是普通的“凡人”,这样一来,世界层次的提升就是全民受益的一件事,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超凡之说了,再去看,便会觉得大家都一样,普普通通。
总之,一阶世界的力量,想要超越世界的桎梏,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司天监中这类星官不多,且纵然有所怀疑失落,也只认为是自身的经验和水平不过关,星象所展示的天机,他们没有读懂,很快,他们也重新振奋起来,投入到新的大典之中了。
这日正是大典,司天监的人难得都在外头帮忙,空下来的殿中,纪墨独坐桌旁,因为珩王成为太子没有多少时日又被废,导致珩王一系一蹶不振,连带着一些算是沾点儿边儿的都受了冷落。
纪墨因为是李旭的师父,差点儿被免除了职务,即便如此,也要坐几天的冷板凳了。
他不以为意,持笔整理自身所学知识,这些年,他一直在做这样工作,如今看来,已经有了些成果,教导那几个弟子,也是够用了。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李旭走进来,看到这一殿清冷,很快想明白什么,直接道歉。
纪墨抬头,看到他来,意外了一下,微笑道:“没什么,算不上连累。”
纪氏族人从未辜负纪墨的希望,他们对纪墨的冷落其实也是一种保护,这样才能表现出纪氏参与不深的样子,否则,岂不是全族人一起跟着落水。
纪墨很清楚这个,所以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孤立无援。
李旭却不一样,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可以说是一夕骤变,让他此刻多少也有了几分茫然,似是对纪墨说,又似是对自己说:“你信不信,我大哥的事情干,真的跟我无关,废太子的事情,跟我的父王无关……”
作为侧妃之子,他本身就有争夺世子之位的资格,但凡他头上大哥有些不争气,他就能够顺序补上,朝廷也是认可的,他这个“庶”是仅次于嫡的,跟其他人,终究是不同的。
所以,大哥出事,他补了上去。
这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可很多人都以为大哥出事是他谋算的,之前的种种也是他故作姿态,彻底阴谋论了。
放在李旭的本心,要说对那个位置没想法,不可能,他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会没想法呢?只不过是碍于规矩,收束野心,安安分分当一个好弟弟罢了,哪里想到……既如此,机会落到面前,为什么不抓住呢?
他没有推辞世子之位,就成了谋害大哥的暗中黑手了吗?这种逻辑,该怎么说呢?
李旭自知清白,可别人不信,荣耀之时,尚且有人把想法压在心中,不在他面前提出,让他报复,可当颠覆之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别人眼中谋害大哥的那个阴谋小人。
再有他的父王,明明此前也是外人眼中的贤王,此刻却也同成了阴谋小人,令人不齿,这等变化
“师父,白天能看到星星吗?”
“理论上也能,其实么,不如同去看看?”
纪墨说着放下笔来,起身带着李旭往观星台而去。
朝廷对观星台是有要求的,除了司天监这里,哪怕是纪氏家族之中的观星台,都不能高于七层,即,只有司天监的观星台是理论上最接近天象的高度,连皇宫之中那座有着屋顶的都不能媲美。
黄昏时分,已经有晚霞在天边撩动纱裙,层层多变色彩,慢慢晕染开来,让那一片昏黄呈现出某种引人入胜的颜色。
纪墨跟李旭站在观星台上,往天上看,看着那一片色彩之上,隐隐升起的一抹浅白,是月亮的形状。
“看,月亮升起来了。”
日升月落,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绝对,当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留恋着人间的美好时,月亮已经升起,想要迫切地追赶对方,是追逐它的身影,还是迫使它快速下台,谁又能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