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多谢了。”
广济道谢之后,先带着纪墨拜了拜殿中佛祖,再带着纪墨走出,到外头偏房之中随意寻了个地方,稍作打扫,便暂住下来。
两人出门在外,并没有背被褥,只一张可当床单用的粗布,纪墨拢了些干草,用粗布盖在上面,尽可能铺陈好,才让广济躺下。
广济已经先点了火,深夜住在山中,没有火是不行的,一来防野兽蚊虫,二来也能驱寒取暖,燃烧用的木料,就选用了那些早就破旧的桌椅等物。
榫卯结构的桌椅,拆起来也方便,广济徒手拆着,很快就拢出了一个火堆,又在上面放了些枯草引火。
火光亮起,室内霎时就暖和了很多的感觉。
纪墨也没闲着,弄好床之后,就移动桌椅去堵门,怕夜深入睡的时候,会有小动物之类的从门而入,同时也能用桌面平板稍作挡风之用,那窗纸多有破损,夜风入内,吹得火苗倾倒。
两人晚间都没吃饭,中午也就分了一碗馄饨,忙的时候不觉得,等到静下来,便觉得肚子瘪了。
不知道是谁肚子一响,广济看了眼纪墨,纪墨也抬眼看广济,四目相对,似都含着几分失望,本还想着山上有的免费吃食呐。
阴险点儿想,莫不是寺中还有食物,只那老僧年老体衰,是要把食物留着自用的,不肯分给他们?
若是真的寺庙荒废,没有人在,纪墨还能理直气壮去各处房舍翻检一下,找点儿能吃能用的东西来,但既然寺庙还有人,哪怕对方不是主持,甚至都坦言无有度牒,算不得个受戒和尚,可,到底是个主人家,不好背着主人家做这样的事情来。
再者,若是真的有,他们吃了,不过是一顿不饥,还要为下一顿劳心,于那老僧而言,可能就是某一顿再也接不上,活活饿死。
想到这样的结果,就无法任性地为了一时饥饱去搜索他人存粮。
“早些睡,明日早些起,山中说不得还有些吃的,路上过来,不曾仔细,下山时候多看看便是了。”
广济不是很操心,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也算平常。
在上山的时候,广济就带着纪墨一心二用地默念了经文,这会儿也不再让他诵经,跟纪墨说好,自己守着火,让他先睡,后半夜纪墨再换广济。
“好。”
住宿在外,是需要这样的处置的。
倒不是防着隔壁老僧,而是这样的荒寺,说不定就潜藏着什么野物,全然放心,那可真是将性命交到了佛祖手上,生死只看明朝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早起,广济带着纪墨做了早课,并未刻意到隔壁去,而是直接在房中默念经文,两遍之后,便带着纪墨去跟那老僧辞行。
寺庙情况若此,他们挂单是不成了的,只能早早走了。
昨日天晚,看不清楚,今日早起,就着晨光,纪墨才发现这里的院墙多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想是那老僧四处开伙做饭造成的,倒也不好指摘。
两人进入殿中,床榻处,围起来的床帐已经被放平,好几床被子都透着破败,灰黑之色混杂,连破洞处透出来的棉絮都是发黑的。
不见老僧人影,广济和纪墨分头寻了寻,未曾见有人在,纪墨想着老人觉少,说不得起得更早,人家又不是正经僧人,未必会做早课,说不定就早早去山中寻吃的了。
听得纪墨如此说,广济觉得有理,点点头:“既如此,咱们便先下山去吧。”
找了根一头烧黑的木柴,广济在大殿的地面上写了一句话,未知那老僧是否识字,但也只能如此告辞了。
这时节,山上倒是不少树木挂果,奈何路旁的都是大树,果子高到只能鸟雀去啄,下头的人是摸不到的,其他的,零星红点挂在灌木枝头,看着也还可以,奈何小而酸涩,越吃越饿,还倒牙。
又有灌木多刺,不便摘取,纪墨和广济只顺手摘了些,便大步往山下走,这一走,再进昨日的镇子,就是中午时分了。
来去山上一趟,两人身上都多了不少划痕,更显狼狈,广济再与人化缘的时候,都少了几分从容之色。
连化缘的对象,也来不及挑拣,只能选了一位看起来还可以的老大娘,老大娘刚想要出门,被广济拦了,听闻他所求,看了看他们师徒两个,许是怜悯发作,反身又开了门,让两人在门旁等候。
过了一会儿,取了些黍米粥出来,上面虚盖着几片菜叶,“家中没什么好的,这是早上所剩,大师若不嫌弃,只管取用便是。”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广济反手把黍米粥倒入了自家钵中,把碗还给对方,再次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