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看着都不由感同身受地一颤,估计他醒来得头疼了。
这样的乱发实在是不好收拾,纪墨就没理会,带着安静回去了,树枝一扔,扫帚归位,他们再躺在床上,到底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只这样第二日醒来得就晚了。
正是这样晚,就听到村中出了个大事儿,那些逃走的孩子估计没敢说是为了什么,那个男孩儿被发现后傻了也没法儿说什么,这事情着实新鲜,便有人说是被鬼迷了,失了魂魄。
那男孩儿是隔壁村子的,家中有个舅舅是当小吏的,算是跟“官”字沾上点儿边儿,自家又是城里的,不是什么贵族之家却也富裕,还有个同族的叔叔,说是在哪里当大官的,反正让人敬畏,连带着男孩儿就多了些嚣张气焰,让干什么不干,不让干什么偏干。
城里头贵人多,他家里头怕他得罪了人,又想要整治一番,就把人送到他外公家里头,让他在村子里过过苦日子,修身养性,知道个好歹,哪里想到……
他外公家把人找到之后,怕不好交代,就把这事儿瞒着,暂时没说,想法子解决,最后绕来绕去,竟是又求到了秦九阴头上。
自己的手段,自己还是能够看明白的。
秦九阴愣了一下,白日里见,这男孩儿虽傻了,总是傻呵呵笑着流口水,但那样子倒是不难看,看不出之前那份儿嚣张蛮横来,因养得白胖,看起来还有几分傻乎乎的可爱。
“这个……”
男孩儿外公家姓杨,那求过来的是男孩儿婶娘杨夫人,她见秦九阴犹豫,忙道:“钱是不会少的,主要是这事儿不好交代。”
好好的孩子托过来,人家家里头也是给了钱的,又是亲戚,虽然不太乐意人家把自家当什么管教孩子的好地方,但杨夫人也知道这贫富差距还是有的,为了钱财,低个头,一点儿也不丢人。
如今虽有几分牙疼,但这钱,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花了就花了吧,总要有个交代才好,不然怕是亲戚都做不成了。
“他这是犯了阴煞了,救不回来。”
秦九阴最开始是这样说的。
她们几个女人家说话就在厅堂里,院子不大,纪墨又要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来来回回就把事儿听明白了,第几回进去换水的时候,就听到秦九阴很是为难地说:“既然这样,我就帮一把,成不成的,可不要怪我,这钱我可是不退的。”
她先这样说了,杨家二夫人有几分不满,却也不好发作,杨夫人更是赔着笑,“当然,当然,做法的钱哪里能退呐,不能退,不能退的。”
说定了就要做法,约定了做法时间在半夜三更,杨家人这才离开,等到晚上再来。
纪墨早在远远见到人影的时候就知道要糟,怕安静说漏嘴表现出认识那男孩儿的样子来,把她带到了厨房,这会儿过来问秦九阴:“师父,真要给他治啊,那他清醒了……”
他可还记得那男孩儿叫嚣的是什么,把“去死”挂嘴上的,可未必是好人,到时候他清醒了,再说出来是在这里受的伤,杨家就算不追究,他自家的大人能够不追究吗?
秦九阴这等走阴术,也算是异数了,却到底不能够当个武功使唤,如昨日那般念咒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杀伤力,可也就能针对一人,若是人多了怕是也施展不开,即便是再有应对之法,如此惹来个仇敌,也有些不划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今纪墨就是那池鱼的地位,是需要担忧一下城门准备如何做的。
“怕什么,还能让他好了不成?”
秦九阴一点儿都不介意砸招牌,给出的答案令纪墨愣怔,“嗯?还能这样的?”
以前的师父,不说仁义礼智信俱全,个个都是伟光正的大侠一样人物,就说这做人最基本的“信”,他们都是认的,教导弟子,也有“人无信不立”的意思,即便是师父情况最差的时候,也有些品质是希望弟子能够坚守的。
可是到了秦九阴这里,信用,招牌,名声,那是什么?
纪墨有些纠结:“可若是不好的话,岂不是让人对师父有……不好的话要说?”
绕了一下,才把那文绉绉的“非议”一词给改成更加通俗的话语,纪墨差点儿咬到舌头。
“说呗,好像他们就不说似的。”
秦九阴很看得开,从来都没那等十全十美的好人,她当然也不是。
纪墨不由为秦九阴担心生意,这若是名声坏了,不能给人治好了,会不会以后就再也没人找过来了,到时候他们怎么赚钱,怎么吃饭,怎么生存?
“小小年纪,操心这些做什么。”秦九阴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只道,“也要她们能找到别人。”眼神儿中,不仅是自信,还有一种倨傲,伴着点儿阴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