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探出头来的母亲,看到他,招呼他吃饭,却很快发现他恍若梦游一样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儿,连忙关了火,拉着他进屋,“穿鞋,穿鞋,你这孩子,怎么能够不穿鞋就走出来呢?脚凉不凉?”
“不凉,没事儿。”
纪墨摇摇头,又看向女人,看向她的面容,似乎在从中分辨一些什么,然后又轻轻地,如同呓语一样叫了一声“妈妈”,格外眷恋地把头靠过去,蹭在她贴过来的手心上。
“都多大了,还撒娇!”
女人笑着嗔怪一句,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却没过多在意这件事,很快又去厨房忙碌了。
饭菜的香气席卷而来,纪墨嗅着空气之中这熟悉的家的气息,又有想哭的冲动,他以前绝对不是这么爱哭的性子,可莫名地,回到家中,总是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一顿饭吃得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一切在纪墨心中又有了新的意义。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纪墨就一整天都在家中,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他经常这样,女人并不觉得奇怪,还叮嘱他不要总是学习,太累了,也活动活动,放松放松眼睛。
“好,知道了。”
纪墨轻松地应着,敞开的门正对着客厅,他坐在卧室的书桌那里,侧个头就能看到客厅的情景,不大的屋子并没有隔出很远的距离,女人在看电视,却把声音开得很小,害怕影响到他学习。
并不是很压抑的那种,她会随着电视之中的情节笑,也会拿茶几上的瓜子吃,动作神态,都是轻松自在的。
在自己的家中,本来就是这样毫无拘束才对。
纪墨看着看着就会笑起来,冷静了一晚上之后,对回来的惊喜感淡去,才发现,原来一切也没什么不同。
在记忆之中无限美化的母亲显然也不是什么女神类型的角色,但这种更为真实的感觉,显然让他觉得很安心。
游子归家,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莫名还有些新奇,这些正在学习的知识,有些似乎被淡忘很多,可重新看一遍,还能想起来,不,不是想起来,而是自己的记忆力确实变好了。
在确定自己不会再突然穿越之后,纪墨正常地在星期一去了学校,作为一个学生,该上学还是要上学的,还要感谢自己的好习惯,会在课本上写明白班级号。
可在进入教室之后,还是闹笑话了,纪墨跟着一个跟自己打招呼的有些面熟的学生进去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对方坐在了他的旁边儿,等到对方真正的同桌来了,纪墨才恍然自己的座位并不是这里。
“不好意思啊,我坐错位置了。”
没有人笑话纪墨,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这种错误,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赶在上课前回到自己的座位,纪墨的同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老师,看上去有种很新的感觉。
下课后,老师自然地收好教案离开教室,纪墨下意识跟出去一步,方才醒过神来,又收回来脚步,他不需要再去那样积极地跟老师拉近距离,希望能够凭着态度获得好感,学到更多的技艺了。
那些技艺……
纪墨微微皱眉,他拿着裁纸刀在一页纸上游走,很快,一个镂空的纸雕剪影就出现在面前,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纸而出。
“哇,这是你做的啊,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这一页都没破。”
同桌很是惊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拉过纪墨的本子,翻过那一页薄薄的纸张,看下一页的纸,没有任何的垫板,可那刀尖,竟是没有一点儿痕迹落在这一张纸上。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力道,方向,转折……在对方用刀子的时候,仿佛是在使用自己的手指,没有任何的迟滞停顿,如此地流畅自如。
“还能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可真厉害!”
这种可能会被列为小技的手工在同桌的眼中,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他像是不认识纪墨一样,看着他,“你怎么没说过你还会这个。”
并不是什么适合显摆的技艺,但这种技艺本身就充斥着时光锁赋予的美感,没有人能够说它不够美,哪怕它显得有些老旧。
“以前就会了。”
纪墨说了这样一句,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同桌的热情,他已经忘记了同桌的名字,这种茫茫然仿佛背景板一样的存在,显然不够鲜明到让他记过无数个春秋寒暑。
同桌惊叹了一会儿就算了,并没有对此表示更多的学习热情,显然,某些东西,只能看看。
纪墨没在意,他本身也不是一个乐于分享什么的性子,相对内向的他在日常生活之中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会被特别注意,同样也不会被特别喜爱或者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