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他注定就是个劳碌命病痨鬼,法则早就告诉他了。
林小冬接过侍女温好的药酒,漫不经心地想着,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部,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冰冷僵硬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尽管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酒精还会进一步掏空他的身体,但比起时时刻刻生活在冰窟里的感觉,林小冬还是选择短命鬼的快活活法。
因为药酒,黑发青年的额头渗出了淡淡的薄汗,苍白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一层微红的绯色,纤长的睫羽掩去了眼底的漠然算计,秀丽的面容看得房间内的侍女好一阵小鹿乱跳。
青年脱去狐裘,靠在软榻上,闭上双眸,任由身后的侍女给自己揉肩,缓解身体酸痛的感觉。
距离先帝即位平息dòng • luàn才不过四五年功夫,他想,如今皇位又发生更替,再闹出什么矛盾的话,自己也会很头疼的。
光是这两天,就有不下三拨人来和他哭穷了。
简直笑话。
他冷笑着想,他是吏部兼工部尚书,要银子的话,那群人为什么不去找户部?
恢复记忆后的林小冬比起从前,举手抬足间少了些许活泼朝气,却多了几分轻慢从容、游刃有余的感觉,这是漫长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神仙,自然不同于凡人。
但这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林冬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又一罪证了。
林小冬也满足他们。在银丝碳送到林府的第二天,他干脆利落地换掉了御书房的人和太傅,等小皇帝第二天去上课时,就发现原本给自己上课的老师们全都不见踪影,《论语》也被换成了各种治国策。
他强压下心底的不满,装出一副天真疑惑的样子问道:“太傅他们呢?”
“陛下,今后由臣来为您上课。”但那个中年人却像是浑若未闻一样,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图,只是垂头低声禀报着,“林大人说了,您天资聪颖,八岁时便可将《论语》倒背如流,太傅却对此浑然未觉,依然教授您重复的知识,实乃为师之道失格,所以派臣来教导您。”
可太傅是先帝的死忠,也是先帝留给儿子的臣子,林冬卿这么说换就换,分明是在打皇室的脸!
小皇帝保持着笑容,但毕竟他年纪尚小,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几乎要发白。在被中年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后,才像是泄力一般猛地松开了。
“先生真是考虑周到,”他强笑道,“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中年人道:“林大人还说,多谢陛下送来的银丝碳,有了它们,他屋檐下的雏燕也能撑过冬天了。”
此雏燕非彼雏燕,联想到目前小皇帝的处境,林冬卿这番话不可谓不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