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围依旧是一片暗沉的墨蓝色。
迪恩蓝洞是一个上窄下宽的圆肚花瓶构造,下面直径超过100米,可是最上方却只有30多米宽,微弱的阳光稀稀拉拉从洞kǒu • shè向底部,仿佛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谢不惊想要做到心无旁骛,但是氮醉带来的幻觉正源源不断地影响着他。
大脑和神经被进一步麻痹,谢不惊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幻觉。
他看到了自己在冬奥会表演短节目,无数毛绒玩具飞向他。
那是他倾尽全力的一次演出,写满了辉煌与荣耀。
他看到异国他乡的雪地中,一辆卡车朝着自己狠狠撞来。
生命在最灿烂的年纪被切断,画布被染上绝望和悲凉。
他看到自己在巍峨山巅一跃而下,看到自己在刀削般的大浪中奋不顾身。他看到了练芭蕾时被疼哭的少年,看到了初次上冰时开心的儿童,他看到了自己还是婴儿,躺在母亲温热的怀抱中……
他思绪受到氮醉影响,但他的身体却在不断上升,就仿佛身体和灵魂被分割,它们在他的身体内部各司其职,互相配合。
渐渐的,各种情绪逐渐远去,眼前的画面也一一消失,谢不惊进入了一种平和的,波澜不惊的情绪中。
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因为氮醉、缺氧和ru酸堆积,承受着巨大的眩晕和痛苦,但他依旧保持着难能的平静。
经受痛苦,这是每个深潜运动员的必经之路。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由潜水运动员就像是一个苦行僧。
每一次深潜,都像是一场对灵魂的拷问。
拷问你是否能在痛苦中保持理智?是否能在痛苦中依旧坚持自我?
疼痛,这是人类进入深海后,必须经受的自然法则。
无法忽视,无法抵抗,无法决绝。谢不惊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历它,感受它,然后接纳它。
他依旧觉得痛苦,但他在痛苦中找到了自我。
……
上升的动作依旧还在继续,谢不惊划水来到了30米。
在这里,水面变得温暖起来,头顶的阳光刺激着他的眼皮,旁边还有两个穿着长长脚蹼的潜水安全员。
他们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