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大人让让孩子,应该的,应该的。
谁知,客人说不要了,主人却不松口。
“叶长老,朱雀羽一事是鄙人和柳掌门约定好的,一月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你这番三言两语就要让出,恐怕不是很妥当。”明显,在这件事上,元霜是偏向折梅山的。
叶长青笑笑:“大巫祝,多谢关照,长青心领了,折梅山相借宝物,只不过是为了用离火火种煅烧兵器而已,相比凌少宗主的镇压阴阳界,显然不够急迫。”
“可是——”元霜还欲再说,被几个不打招呼就赶上来的少年打断了,“师尊,大巫祝,你们都在这里啊!”
叶长青看一眼赢了赌约,满面神清气爽的徒弟们,欣慰道:“是呀,我不光在这里,还看了你们破解‘幻影’的全程经过呢,不错嘛,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不凡的见解,我这个做师父的,都要比下去啦!”
话是对着三个人说,视线却落在温辰的身上。
后者有点尴尬,腼腆地笑了笑:“师尊,过奖了,我就是闲来没事多翻了几页书,比起你来,还差得远呢。”
哦,为师这还什么都没问呢,就上赶着自己解释了,你不有鬼谁有鬼?
“小辰长大了,我心甚慰。”叶长青点点头,眼角慈爱的笑纹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揶揄之意。
温辰轻轻后退一步,躲到了秦箫身后。
然而,就他这一躲,惹事了。
“你是谁?”一丈外,凌韬发出一声好奇的询问,仔细听,那好奇里面似乎带着一点点的轻蔑。
温辰不认识他,有些茫然:“你说我吗?”
“对,就你。”凌韬微蹙着眉,几步走上来,就在要和他面对面的时候,被人横插一手,挡住了。
“少宗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叶长青扬眉看着他,要笑不笑,神色十分微妙,“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做得太绝……就不好了。”
凌韬亦是不善,细长眼尾狠狠上挑,挑衅的意味十足:“怕什么,我宗门底下的叛徒之子,我都不能看上一看了?”
他斜斜地乜了温辰一眼,语气轻贱:“一个没灵根的小叛徒,我又不会吃了他。”
后者闻言,陡然一个激灵,猝地抬起头来,眼中冷火弥漫:“你是天疏宗的少宗主,凌韬?”
对方懒懒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温辰瞳子蓦地缩紧——
不久之前,他和师兄师姐尚在小竹楼旁,与那巫族少年交涉关于打赌的事情,并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恰巧寻着叶长青的身影,匆匆赶过来后,才发现这四人中,除了师尊与大巫祝元霜,还有两个自己并没见过的人。
其中,较年轻的那个,二十来岁,个子蛮高,身形挺拔,相貌出色,一侧垂顺的刘海之下,入鬓眉斜飞,狐狸眼狭长,额头与鼻峰相连的线条,冷厉而平直,整个脸型偏瘦,下巴尖尖窄窄,可就这么一副旁人看来尖酸刻薄的五官,长在他的脸上,硬是凑出了几分贵气。
也难怪,天疏宗的少宗主,烽火同俦的太子爷,他不贵气谁贵气?想他天疏宗害了自己父亲一生,非但不觉愧疚,反而咄咄逼人,说自己是“叛徒之子”。
若没有背后宗门过硬的底气,凌韬怎么能随口就颠倒黑白?
温辰年纪虽小,大局观却不弱,明白现在绝不是与凌韬撕破脸的时候,为了不给叶长青惹麻烦,他强忍着,压下了心里的怒意。
可他能忍,不代表别人也能忍。
“少宗主,怎么说话呢?叛不叛徒我不清楚,不好评说,但贵宗做下的那些肮脏事,稍稍遮一遮行吗?”叶长青眼中的笑意终于淡去,目光冷彻,一如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出门之前,令尊是不是没教过你遇事先讲道理,不要乱吠?”
有一说一,他这人,为人正气是真的,但作风不正派也是真的,从来懒得去迎合那些面子上的繁文缛节和虚假的仁义道德,有时候说话嘴毒,没那么多人情世故,遇上看不惯的,字里行间特别喜欢拿人七寸。
对于叶长青来讲,凌韬怎么挑衅自己,都无所谓,大不了见招拆招,实在烦了,还有无招胜有招,反正就只是个毛扎扎的二世祖,计较了保准惹一屁股灰,何必呢?
但不巧,防不住某些人作死水平一流,已经踩在他逆鳞之上,不仅不退,还逆流而上了……
“叶长青,你再叫我一声‘少宗主’试试?”凌韬缓缓揉了揉手腕,骨骼与灵力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话里话外,好像挺不服气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