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很多人妖鬼魔,为了一个契约,被困在某个弹丸之地,度过千万载漫长的时光,别人称他们是神明,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过是囚徒而已。
九幽暗狱,深不见底,里面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
就连牢底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镇火使,许多年前,也只是个犯了错的鬼族孩子,被关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如一年,渴望着出去的那一天。
“不,不,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他竟然,竟然是,是——”话音戛然而止,镇火使绝望地张大了嘴,露出其中被腐蚀掉一大半的舌头。
只可惜,等不来了。
恶咒反噬没有人情,就和当初烙上的印记一样,一旦开始就绝没有停下的可能,皮肤烂光了,骨头也难逃劫数,很快,他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烧过了头的蜡烛,蜡泪淋淋,疲软无力,勉强挣扎了一小会儿,便歪扭地散作一滩。
地宫中央,一袭失去支撑的黑斗篷,颓然落于浩瀚的火海,顷刻间,就同它的主人一样,被吞噬殆尽。
一代守狱始神,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孤零零殒没。
冷火一完成使命,便收起它所有锋利的爪牙,如来的时候一样,井然有序地收了回去,在途经那冰冷的心口时,缓缓跃动两下,化作几缕柔软的灵流,在它的抚慰下,残破的血肉正不动声色地愈合着——
扑通。
一记重而清晰的心跳蓦地响起,叶长青身子一抖,重获生机。
“咳咳咳咳——”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几乎要把肺腑都咳了出来,两行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下,自己歪斜动荡的视野里,哪里还有那镇火使的半个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叶长青神智迷乱,完全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恶鬼想对温辰不利,他拼尽全力,上去挨了一镰刀,再然后……脑海里浑浑噩噩,记忆只停留在最后一刻,少年雪白的脸上,洒满了属于自己的热血。
“小辰……”他喃喃地叫了一声,难受极了,一只还能动弹的左手在地上四处摸索,终于探到了一片沾满血泥的白色衣角。
忽然,身旁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就是少年惊愕的叫喊声:“师尊,你怎么样了!”
“我……”其实,叶长青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怎么样了,手指摸上胸口,只摸到了湿黏的衣料,衣料下的肌肤,竟是完好无损!
“!”这一惊不小,霎时背后就薄汗涟涟,他一着急腾地坐起来,牵扯到之前无数大小伤,痛楚钻心,痛得他差点当场昏过去。
“师尊,你身上好多的伤,先别动,我来帮你处理处理。”温辰拥着他,手忙脚乱。
叶长青任由他忙活,捱过一阵子疼,哑声道:“那个地狱镇火使呢?”
“什,什么?”温辰抬起头来,愣了片刻,才堪堪想起来,惊讶道,“对,对啊,那个地狱镇火使呢?”
“你也不知道?”叶长青狐疑。
温辰想了想,道:“不知道。”
“那,”叶长青单手揉着太阳穴,眼角余光冷不丁一瞥,捕捉到了之前没有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地宫北边的角落里,竟升起了一座类似于祭坛的建筑,其上有两盏铜灯,一个是空的,另一个盛着一团火红色的明光。
“朱雀残魂!”他惊叫一声,再不顾身上伤如何难过,直接撑起身子,朝那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
“师尊你等等!”温辰想让他慢一点,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左右为难了一下,转身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玄剑“落尘”,飞快地追了上去。
叶长青来到祭坛之前,手轻颤着,一点点靠近了那团幽幽的红光,甫一接触上去,就觉一股温暖如春的舒适感袭来,他稍一用力,就取了下来,仿佛有感应一般,在朱雀残魂离开铜灯的一刹那,整个地宫轰然动摇!
咣、咣、咣——
墙壁和天花板上,石块碎片暴雨似的砸落下来,地面晃荡不休,一条条裂缝像毒蛇一样四处流窜,崩塌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九幽暗狱中多少冤魂厉鬼的惨叫,穿透一层层空间阻隔,从远处飘散而来。
“这里要塌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叶长青神色一凛,果断从怀中掏出玄黄给的第三个锦囊,拆开的同时,手背上那道火焰形的生死契闪了一下,就此湮灭,下一刻,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