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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世事无常,在于惊喜不断。
待折梅山四人快马加鞭,赶到绍兴府附近的时候,比与江南学宫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一个时辰,原本打算低调点进去,不想引人注意,谁知——
咣咣咣咣,咣嘚咙咚呛!
城门口,唢呐锣鼓震天响,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滚滚的音浪排山倒海似的朝他们推过来!
拥挤的民众站成三排,后两排的人打鼓的打鼓,敲锣的敲锣,而第一排的数十人,则扯着一条巨长的绸缎横幅,上书一行大字——
绍兴府父老乡亲,恭迎折梅山叶长老!
漫天的民乐奏响中,大家高声欢呼起来,冲着徘徊在城门外十几丈的四个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欢迎折梅山仙君,欢迎叶长老,欢迎来我们绍兴府——”
叶长青:“……”
想他狠人一个,龙潭虎穴没有不敢闯的,可今天见着这么奇葩的一幕,倒是却步了,扭头四望了好一阵,才满脸惊悚地问身边的几个徒弟:“不是,他们这是……在招呼谁呢?”
秦箫抬起一只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道:“师尊,好像,好像就是你吧?”
“……”叶长青还是不能够确定,继续看向二徒弟。
阮凌霜歪着头:“师尊,折梅山叶长老……应该这里也没别人了吧?”
不待他再看过来,温辰已经点点头,贴心地说:“师尊,没错,相信自己,乡亲们就是在欢迎你。”
叶长青:“???”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交头接耳,城门口群众中站的最靠前的一个大娘,约莫是这群人的组织者还是什么,从绸幅底下钻出来,步履十分矫健地冲了过来,到得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激昂道:“叶长老,我们绍兴府的老百姓,可总算把您给等来啦!”
“呃……”叶长青尴尬中不失优雅地笑了笑,轻轻把衣袖从她手中抽出,翻身下马,一指城门口黑压压的众人,问,“大娘,请问这是什么情况?你们……真是在等我?”
“是啊!烽火四门来的仙君大人,我们不是在等您还能等谁啊!”
听了这个,他就更不理解了:“你们等我做什么?”换言之,我来验收江南学宫,这是修真界的事,普通百姓跟着掺和什么?
“嗐,仙君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大娘虽然一把年纪,头发都全白了,但架不住精神矍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嗓子出去,三里外都能听得到。
她说:“您这次来我们绍兴府,不就要看看江南学宫够不够格入烽火同俦吗?”
“是。”叶长青颔首。
“这就对了!”大娘啪地一拍手,喜形于色,“我们呀,就是来给秦宫主呐喊助威的,给您看看在他的庇护下,百姓们的日子有多舒坦!”
“呐喊助威?”至此,叶长青总算开始明白了,又看了看城门口那些满是希冀的人们,恍然大悟,“大娘,你的意思是,江南学宫平日对你们很好,所以这个时候,群众自发来为其请命了?”
“哎,是是是,就是这个理。”大娘眉花眼笑,乐得合不拢嘴,像夸女婿似的夸了他一句,“看看,这折梅山来的仙君大人就是通透,稍微一说就明白了!”
她转身朝同伴们一招手,立马,上百来号人,冲锋陷阵似的上来了——
“叶长老,我跟您说,江南学宫真是百里挑一的好门派,对我们像对亲人一样好,我是前些年从北地逃荒过来的,要不是秦宫主收留,我早就饿死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了……”膀大腰圆得胖大叔如是说。
“是啊是啊,我家狗蛋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要了命,幸亏学宫的朱长老拿出他多年的积蓄,给狗蛋请来好大夫,否则的话,今年我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荆钗布裙的清瘦女子也不遑相让。
“对对,还有啊,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断一条腿,苟了大半辈子没有着落,连媳妇也讨不到,眼看着就要晚景凄凉,孤独地死在自家那个小破房子了,是秦宫主拉了我一把,给了我个夜里看铺子的活计,这这这,简直是慈悲心肠,菩萨转生啊……”奇了,这一瘸一拐的老大爷,竟然也能冲到前头来?
“我家穷,泥腿子了十几代,三个儿子都上不起私塾,可几年前,秦宫主在城中办起了义学,说什么有教无类,谁都可以去听,这下好了,娃们进去学了两年,现在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文化人哩!”这一位,皮肤晒得黝黑,是个日日在地里耕耘的农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