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没人应,就在秦箫准备问第三遍的时候,斜刺里小道拐弯处,一个苍老而愠怒的声音插了过来:“行了,别叫了,大晚上的,叫魂呢!”
“?”五个人同时转头,看着个拄着拐杖,伛偻白发的老头。
叶长青上去几步,施礼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拜访林家夫妇的,不过好像没有人,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谁想,老头冷笑两声:“去哪里了?当然是被他们那个不孝的女儿给气到地府里去了!”
“什么?!”养魂玉中,林棠失声尖叫。
老头盯着他手中那块青色的玉石,一脸惊恐:“谁在说话?”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玉石中压抑的哭泣声。
原来,今天傍晚在绍兴府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传到这里,渔村里的人们都还以为林棠是江南学宫的叛徒,走火入魔,堕入邪路,于是叶长青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将事情经过挑重点说了一遍——
“这,这……原来竟是这样?!”老头听后,气愤极了,不停地用拐杖戳着地面,一边骂江南学宫畜生,一边惋惜地说,“哎,那真是冤枉了林棠这个孩子了!我就说么,好好一个心善的小姑娘,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就突然变化那么大呢?”
“哎!”他重重叹了口气,巴咂着凹陷下去的嘴唇,后悔地直摇头,“本来啊,当年她娘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就在那年除夕夜,曝出了她修魔的事情……当时那江南学宫一手遮天啊,他们说的话,这些只知道打渔的平头百姓谁会不信?”
“当然,林家老弟和弟妹不信,坚持说自己女儿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先是女儿出了事,后来又被街坊邻里指责,说他们不念着秦玉笙的恩德,反而恩将仇报,再之后,连邻村的、邻镇的人们都来谩骂……老话说得好啊,恶语伤人六月寒,果然,林家弟妹旧病复发,没能活过那年夏天。”
“……那我爹呢?”玉中,林棠哑着嗓子问。
说实话,老头当年估计也是冤枉人的一员,这会儿不大敢直面她,就侧过脸去,讪讪道:“没了,老婆闺女都没了,他一个人,还能再撑多久呢?”
十四岁,未婚夫丧命;十五岁,父母双亲也跟着过世,仿佛人世间所能有的悲伤,全都落到了林棠一人身上。
叶长青看了看那始终漆黑一片的小木屋,忽然想到什么,眉心一蹙:“老人家,距离林氏夫妇俩去世,现在也有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了,为什么这间院落一直留在这里,没有另作他用?”
这一问问到点子上了,老头两只手都握在拐杖头上,心惊胆战地道:“因为,因为这里闹鬼啊!”
“闹鬼?”大家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是,是。”老头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顺气,“哎,说来惭愧,当年林家夫妇被戳脊梁骨而死,大概是心有怨念,死不瞑目吧,一直徘徊在这幢屋子附近,谁敢过来,半夜就要出来吓唬谁!起先还有胆子大的不信邪,非要来试上一试,被吓得屁滚尿流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了。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村里的禁区,谁来了,都得绕道走。”
陆苒苒奇道:“这既然是闹鬼,你们为什么没找修士来收了他们呢?”
“找了!人家说什么——”老头说了几个字,忽然意识到林棠就在这里,万一惹得她生气了该怎么办?
“死不瞑目的阴魂,只能用超度的方法来送走,如果抢收的话,会损自己的阳寿。”叶长青接着他的话茬,说,“一般没有哪个修士会干这种蠢事,另外……”
他冷冷地一哂:“林棠除夕夜那晚从绍兴府逃出去后,杳无音讯,秦玉笙巴不得她再出现一次,好赶尽杀绝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家夫妇的执念应该就是见女儿最后一面,所以他们无形之中,就成了秦玉笙引诱林棠回来的一个鱼饵。”
老头听后,惊讶地咋舌:“啧啧,这位仙君可真是料事如神!当时那来捉鬼的修士确实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让我们帮忙留意,如果看到有类似半人半蛇的魔物出没,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们。”
“我的天,这也太恶毒了吧!利用人家父母儿女之间的亲情,这秦玉笙可真不是个东西!”陆苒苒气得直跺脚。
“是是,没错,不要脸!”秦箫和阮凌霜纷纷附和。
“不过,我觉得这倒未尝不是件好事……”温辰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至少,托他手下留情的福,现在林姑娘还有机会再和爹娘相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