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太钻研,我也没想着去找什么道侣,后来上了年纪,更是失了那方面的心思,所以到现在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空落落的少个牵挂。”
“扬真虽然是我早年收下的亲传弟子,但却是照着掌门继任人的标准去培养的,互相之间客客气气,尊卑有别,平日各忙各的,就不会那么太过亲近,倒是你小子——”
柳明岸拍了拍他目瞪口呆的脸颊,笑意直达眼底:“从小到大没有一天是安分的,我哪里是师兄,分明就是跟在屁股后边,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啥啥麻烦都要试,哪哪冤家都敢惹,理吧,头疼得紧,不理吧,你又黏人精一样,各种撒娇,没法子,自己召回来的神仙,不养着不行,这不,头发都快愁光了!”
“……”叶长青低下眼,不敢去看他,生怕一对视,其中的玻璃渣就藏不住了,梗了半晌,才说了句,“什么愁光的……你那分明就是,被丹炉里的真火燎光的。”
柳明岸没在意:“长青,说句心里话,我本来,是并不希望你修为进境有多快的,毕竟天劫那种东西,说不好真的会出人命……师兄老了,没什么雄图大志,总觉得人平安,比什么都强。”
叶长青一怔:“师兄,你不老,你怎么就老了?你看着还这么年轻呢,出去让人看,就和我哥哥是一样的,你——”他顿了下,目色有点黯然,“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嗯,”柳明岸微微颔首,再开口,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你说天道无情,其实确实就是这样,我越是想要留在身边的孩子,他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飞走,而且,还一飞就是那么老远,让人追也追不上。”
“你现在元婴八阶了吧?再过几个月,就要大圆满了吧?”
面对他的询问,叶长青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从前不懂,觉得身为师长,若能得小辈们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绝对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重生一世,在和徒弟们的相处中,却渐渐体会到了这种明明希望他们有为,却又恨不得他们无为的矛盾心情。
望子安乐,望子平庸,或许早已扎根于很多人的心中。
可再有一年左右就要渡化神劫,他虽不想承认,可也只好点头。
柳明岸听后,笑容清和:“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年大街上偷我糖的那个小家伙,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那么大,瘦得跟个小猴子似的,日后竟能成为我折梅山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有望登上化神境的大能,我这个做师兄的,与有荣焉。”
记起自己方才还怀疑师兄可能与魔道有勾结,叶长青简直惭愧得不知该如何自处:“师兄,你别埋汰我了行吗。还大能,我哪能了?你说你好端端的做什么不好,干嘛非去炼那种折阳寿的禁药,你教我如何,如何……”
柳明岸摆摆手:“行了行了,炼都炼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矫情。反正摸索了这四五年,也已基本炼成了,只要你平安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而后,他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对了,这次北境的暴风雪季,你有什么中意的灵材灵兽没呀?”
“这个啊,”叶长青松了口气,道:“上次我不是在醉梦楼捞了一张名剑图纸吗,材料都找得差不多,就差最重要的一个骨鲲玄晶了。”
“是吗?”柳明岸皱了皱眉,有些担忧,“骨鲲虽然是温和好说话的种族,可到底也是魔兽,生活在魔域之中,数量绝少,行踪又诡秘,你真的有把握拿到吗?”
“看缘分咯。”叶长青靠在临近的一排药架子上,展了展眉弯,“有没有都去试试看,实在碰不到的话,就当带几个小的去大雪原玩儿一遭好了。”
“嗯,那你们到了那边,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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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个时辰过去,在他们一同的努力下,纷乱的静室渐渐变得空旷,叶长青归拢好了最后一波瓶罐,没来由地,却想起了双生灵契的事,随口问道:“师兄,喻清轮和杨玄的关系,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此事乍一听挺正常的,柳明岸治不好自己病人的伤,心情烦躁,正好他这个小师弟在旁,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人之常情嘛。
可细细一想,就有点奇怪——十七年前,喻清轮重伤不治,那么他与杨玄的双生灵契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缔结下了,这般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他俩,大概就是只有当年帮助其结契的医修柳明岸。
所以?
在他征询的目光下,柳明岸犹豫许久,才屈指弹了个隔音咒,压低声音:“长青,我知道你迟早要问这个……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知我知,不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刻,不准再向第三个人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