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您也是金水双灵根,与‘寒宵’的属性绝配啊!”
面对他的质问,叶岚眨眨眼:“这还不简单,剑仙也是要吃饭的,你在深山待着能不吃不喝几百年?不得出去卖点什么维持生计?”
“我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是买卖个把刀剑图纸,勉强赚个温饱,饿不死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您……自己呢?”
“什么意思?”
“嗯,就是……”
叶长青泡在温泉里,浑身湿哒哒的像个落水狗,抬起一只爪子,小心地敲了敲脸颊,飞速思索着这话到底敢问还是不该问。
此事说来话长——
凌寒剑圣叶岚,七岁上折梅,十二结金丹,十九成元婴,二十论剑大会夺魁,入了千古剑陵测试剑意,引得冰中万剑齐鸣,让昆仑山脉遭遇了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雪崩。
这般少年惊才,谁不艳羡?
当时万锋剑派掌门吕广坤茶不思饭不想,竟恬下脸来,以道门第一人的身份,赖在折梅山不走,就想借来这小子教个一年半载,过把传授天才的瘾,放言只要你愿意来,除了老夫手上这掌门扳指不能给,派中其他的功法神兵任你挑!
可如此捷径,叶岚偏不在乎,收拾收拾东西,背着这位大佬,连夜与自己师尊告了个别,说“修行非我意,惟愿明道心”,然后,即下山云游去也……
一开始,大家都道他这是嫌吕掌门烦,临时出门避避,很快就会回来,谁知道,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
期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只是逢年过节,会给授业恩师报个平安,言自己道心未明,尚不能回去,再多的,只字不提。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小子魔怔了,再也不会回来时,一个初冬的夜晚,折梅山上清霜透骨,薄雪满阶,一袭淡雅青衣的秀逸青年,背了把剑,挑着个无人的清净时候,回山了。
这一消息轰动,转天各峰弟子、连带着别门别派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过来凑热闹,就要看看在同侪都不遗余力地往上爬时,这位少年天才,到底是怎么个“修行非我意”的。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叶岚走的时候什么样,回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十年过去,境界竟一动不动,甚至,还稍稍往下掉了点!当年论剑大会中被他吊打过的各位,这个时候,早已远远将他抛于身后。
在旁人或惋惜或嘲讽或窃喜的议论中,他步子气定神闲,目光毫不斜视,与恩师两个人,一道进了折梅山供奉祖先的祭祖堂。
跪在祖宗灵前,叶岚叩了九首,祭了三香,先是尽述不肖弟子辜负期望,平白荒废十年时光;而后,便掏出他不知从哪得的那把破剑,端于胸前,十分郑重地起了一誓——
岚今生,以诛灭乱世贼子为己任,问鼎天道大成为终结,若不能偿,死后骨灰散去北冥之海,神魂裂于山河之间,忝见列祖列宗,灵位永不入祭祖堂。
……
诛贼子,问天道?
开玩笑呢吧!几千年来那么多能人谁办到了?就凭他一个年过三十了,还在元婴初阶徘徊的浪荡子?
一个“狂”字都没法形容他,非得是“疯”不可了!
起初,大家以为是他有病;后来,大家发现……有病的其实是自己。
那个曾被笑作“任性妄为,张狂自大”的疯小子,几十年后竟真的扶大厦于将倾,救乱世于水火,斩了作天作地的魔道北君,自身修成正果,得道飞升。
这不是诛过了贼子,问着了天道,又是什么?
于是,舆论风向大变,连带着那把名为“问道”的佩剑,都被后人描述成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而斯人不得不从。
被吹成了神的东西,是个人就想瞧上两眼,叶长青也不例外。
“叶前辈,自我见了您,您一直就拿着把竹箫,看着不过瘾,话说,传说中斩了北君怀玉的灵剑‘问道’,我都还没见识过呢!”
叶岚微微侧着脸,似笑非笑:“你说那东西啊。”他盯着水面一动不动,半晌,慢悠悠道,“折了。”
“折了?!”叶长青这一惊,可着实不小,愕然道,“为什么要折,‘问道’就算不能说是空前绝后,也绝对称得上修真史上数一数二的名剑!它陪着您那么多年……”
“叶前辈,您逗我呢吧。”他怀着一丝希望,笑呵呵地问,“人家不都说么,剑修的老婆就是剑,因为嗜剑如命,所以是各种修士里头最容易打光棍的,境界越高,孤独终老的风险越严重……哪有剑修不爱惜自己佩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