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雷网霎时褪去,温辰得了自由,提气跃下雪麋鹿的脊背,一转身,“寒宵”已然在手,毫不客气的一道剑气划出去,丹田处蓦地一疼。
“噗——”剑锋插入泥土,他弯下腰捂着小腹,额上冷汗一层密过一层。
该死的,纳川之毒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七味魔草还未确定是什么,解毒圣手柳明岸拿不出彻底祛毒的解药,只好按着以前的方子配了些,聊以缓解。温辰摸出一颗丹药,仰头喂了下去。
疼痛稍稍好了些,可全身经络中那股窒塞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他能感觉得到,灵力一点点在流逝,境界已经掉到金丹水平。
……对面单一个元婴魔修沈画就够吃力,再加上那么多死谱傀儡?温辰一个燕跃起身,躲过了机关剑横扫过来的罡风,一脚踏在紧追的另一把兵刃上,剑花缭乱,凌空与对手战成了一团。
陆家三人修为不低,配合极好,尤其是机关偃术变化层出不穷,即使成了死谱傀儡,没有活人灵敏的意识,三人同时围攻上来,照样难缠得很。
刀光剑影,霜华璀璨,活死人腐烂的肢体被送上天,扬起了漫天黑红色的血花,视野里,充斥着惨白的皮肤和枯骨,杀不完,怎么都杀不完,这些东西没有痛觉,不知畏惧,死了一波又顶上来另一波,腐臭和血腥熏得人头晕,数百个回合打下来,温辰难免觉得力不从心,偏生那铸剑师出身的祁铮又帮不上什么忙,两人且战且退,不知不觉已被逼至悬崖一角。
半空中,沈画踩着血鞭,双手抱于胸前:“得了,别挣扎了,今日撞在老子手里,算你们倒霉,乖乖投降,说不定魔主心情好,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做、梦。”
温辰仗剑于前,目光冷冽,身上伤痛无数,自己的血和活死人的血染透了白衣,雪一样的肌肤没有一块是干净的,整个人狼狈不堪。饶是如此,他体内释放出来的凶狠剑意,还是在身周七尺的范围内激扬澎湃,骇得那戴银面的魔修只是嘴上咋咋呼呼,实则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祁铮也伤得不轻,正匍匐于一旁调息,只不过,剑修与魔修的对决中,没人把他放入眼里。
温辰眸子一眯,淡淡地摆了个“独秀式”起手式,决心与姓沈的拼个鱼死网破,忽然,凝聚于一点的精神被身边一直沉默的老者打断。
“我师兄,虽然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有些时候确实令人不齿,但有一句话,他没说错。”
温辰没言语,微微蹙了眉,他对祁铮没什么好感,必然也不觉得这人能说出什么有用之言。
三尺外,祁铮拂了拂袖袍,站起身来,青玉的发簪断掉,花白头发散下来铺了满肩,他解开胸前的带子,取下身后背着的剑匣,打了开,轻声道:“你的性命的确很珍贵,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什——”一句惊疑未来得及出口,眼前清光一闪,剑锋扫过来的方位很刁钻,除了掉落悬崖没有别处可去,温辰没想到他临阵反水,仓促之下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折腰坠入万丈高崖。
“祁铮,你好歹毒的心思!”温辰御着灵剑,在剧烈的坠势中尝试平稳身形,凛冽寒风从脸侧划过,像刀子一样锐利,他低下眼,看到崖底无数活死人抻长了手臂,等待猎物。
那一刻,温辰心头发凉,蓦然就生出了一丝透骨的绝望,脑海中思绪飞转,宛如回到了十四岁在崖边遇险,无能为力只得跳下的时候。
……不会的,过去任人欺辱的时候尚有生机,更何况现在?
揉身,折剑,渡灵,瞬息之间,他已重新整理好气息,顶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四平八稳定住了身形,一剑从高处劈下,霎时,苍劲有力的龙吟响彻山谷!
可令他大为震惊的是,山崖上方竟然也传来了巨大的响动。
“怎么会?”温辰睁大了眼,错愕地看着上方千尺之处,内心震撼难以言表——原以为祁铮推他下崖,是为了谋取沈画所说的那条渺茫的生路,可现在,现在……
“祁铮!!!”他再顾不得崖底这一群纠缠的活死人,御剑直冲而上,几乎意料之中的,在半途受到了阻碍。
山崖上有极强横的威压震慑,非主人允许,外人不得踏近一步。
巨大的剑气风暴拔地而起,沈画正处于中心,血鞭护在脸前,被禁锢得一步都没法挪动,看着十丈外那个放浪形骸的老者身影,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祁铮,你,你竟然藏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