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枫溪城地处淮南,阳气昌盛,再加上城中散修带着百姓冒死抵抗,才没有造成多大伤亡,一个小小的千人城镇,变作尸魔的也不过一二百,后来都被拉到北山背阴处,一把火烧了,失去亲人的城民悲痛欲绝,并没有多感谢那对救人的散修夫妇,反而将他们……”
“将他们怎么?”阮凌霜追上来。
“没什么。”温辰轻轻叹了口气,不愿再言,一步跨进了明王神庙的门槛,听着里头避难百姓的低声絮语一停,立马有人上来询问,“温仙君,正道什么时候能救我们出去啊?城里魔族还多吗,这都围了快一天了,带的粮食水都快要耗干了。”
温辰安抚地笑了笑:“张叔,这一次魔族围城的目的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正道一时半会儿冲不破封锁,大概……还要委屈你们在这多呆一段时间。”
“什么?还不行?”年过半百的张叔瞠目结舌,愣了片刻,结巴道,“那,那我们组织人手回家里再弄点干粮过来?”
“好。”温辰点点头,道,“城中大约还有三百名修士,我会一一传讯下去,他们会按着你们提供的地图,挨家挨户去搜寻食水,争取两个时辰之内备够七天的口粮,张叔,劳烦您跟大家伙说一声吧,提前做好准备。”
“行,我这就去,有劳仙君。”张叔鞠了一躬,猫着腰回人堆里去了。
临海城背靠黄泉海,邪气深重,时不时会有妖魔侵袭的事情发生,这里的人也习惯了,遇上事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反而常年与邪祟斗争,连普通百姓都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个个操弓引箭,十来个人围一起,也能干掉一只筑基的魔物。当下听说出不去,倒也没慌张,反而井然有序地跟着去办事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临海城所面临的灾难,绝非往日可比。
两个时辰后,神庙侧殿,一身穿青衣的少年医修正在给受伤修士疗伤,刚收拾好纱布药箱,一抬眼就看见凌寒峰三人进来了。
“三位师叔,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魔族围城解了吗?”
“还没。”温辰摆摆手,示意再多的让他去问另外两人,自己说了句“我回去研究研究阵法,没事不要打扰”,就抽身进了里间的密室。
“……?”叶芸扬着脸,茫然看着秦箫和阮凌霜。
后者刚从外面杀了一波尸魔回来,精疲力竭,神情沮丧,把血祭大阵的事简单一说,叶芸登时坐不住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干等着?”
“对,除了干等,没有更好的办法。”秦箫靠着墙壁坐下来,衣衫上旧血叠着新血,“涤水”都洗不干净,他用手背覆着双眼,苦笑,“危险发现得迟了,好多百姓都中了招,这才不到半天,城里就到处都是尸魔,粗略估计得有好几千,游来荡去,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偏生血祭阵中这玩意杀不死,只能靠三昧真火暂时震慑一下。”
手指稍微张开一点,他看了眼窗外快要亮起来的天,喃喃地说:“不知道……还有几个天明可以看了。”
叶芸亦是默然,六年前,他被叶长青从江南学宫的魔爪中救出,本想拜他为师学剑法斩妖除魔,可先前被虐待得狠了,身子骨实在差劲,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剑修,没法子,干脆跟着带他回折梅山的陈扬真陈仙君学了医,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家伙,竟然是医毒一道上的天才?
年仅十五岁,叶芸就在论剑大会上斩获了不菲的成绩,这次魔族攻城,他也没有像很多同龄的小弟子那样,撤在后方受人保护,而是自主请愿到第一线,救治伤病的同道。
结果,就赶上了这么一出。
叶芸手里摩挲着一根银针,面带忧色:“秦师叔,叶长老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自从昨天他和那个阿宁相见,俩人一起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秦箫道,说起来,昨日他和阮凌霜之所以从南边奔赴临海城,也是因为师尊在这里失踪。
“可是,”叶芸疑窦丛生,不解地小声问,“温师叔和叶长老关系甚密,他都不担心的吗?一个人窝在密室里研究阵法?”
听他这么问,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阮凌霜笑了出来:“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快担心死了!别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头,估计天天都想着跳城楼殉——咳”她原本想说“殉情”,碍着叶芸是个外人,不好多说,装模作样地从墙上透气的小孔,朝密室里偷偷瞥了一眼,叹息,“当然了,师尊失踪,小辰肯定是最魂不守舍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至于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