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静昀回到军营去了。
在家中实在是经不住阿父阿兄唠叨,便跑到军营里躲清净了。
想来上午,袁慎是要去找程少商的吧。看到她挨了打,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去护她。
说他不动真情,谁信?
自认识起,袁慎就和自己说,他天生凉薄,最瞧不上世间的痴男怨女,就算自己将来娶妻,也只是为了家族罢了,婚姻于他,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此,沈静昀就算心存爱意,一往情深,但也很少在袁慎面前提起过。
可是从上元节灯会到现在,袁慎对于程少商的一举一动,沈静昀都看在眼里。
虽然嘴上刻薄,但是却关怀入微。
这就是袁慎说过的瞧不上世间痴男怨女。他现在又何尝不是这其中一人。
沈静昀搭起弓箭,朝着远处的靶子射去。
未中靶心。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啊。长林卫军中将士谁人不知,沈将军向来箭无虚发,就连黑甲卫凌不疑的箭都不及她练的好。
今儿是怎么了?
当然,疑惑的不只是众将士,前来探望的文子端也是。
“不知华安可是心烦意乱,瞧着这靶子都舍不得下手,竟也有力不从心之时?”
沈静昀转头便看见文子端双手背后,端正身板站在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你不应该去书院听夫子讲课的吗?”沈静昀说话时又搭了一支箭,瞄准靶心。
“听闻上午汝阳王府宴席,有人打架,某位女将军上前拉架,却不小心被误伤。那脸竟当场青了一大块。”文子端侧身歪头,看着沈静昀,“是了,就是现在你这幅样子。”
沈静昀知道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就白了他一眼。
“你也觉得丢人?”
文子端疑惑:“也?还有谁觉得你丢人?”
沈静昀想到袁慎在宴席上害自己被父兄纠缠而得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拉弓,放箭,正中靶心:“狐狸!”
文子端轻笑:“你一个狼崽子,还会怕一只狐狸?”
沈静昀猛地转身,用弓箭抵在文子端身上:“说谁狼崽子?”
小时候,因阿母与当今越妃是闺中密友,沈静昀就总在他们家玩。那时沈静昀就已经流露出一股子狠劲。那决断的能力丝毫不输给文子端。
还记得那时候,文子端和沈静昀一同在河边玩。在桥上疯闹时,不小心踩空,文子端从桥上翻身落了下去。
若是换了别的小女娘,见此情况定是只会大喊大叫,或者只会大哭。
谁知沈静昀不哭不闹,趁着文子端还抓着栏杆未曾掉下去的时候,她抓住文子端的衣服,绑在栏杆上,拿着树枝,走到河畔去撑着文子端的脚,还大喊着救命。
幸而周遭有人在,否则那天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自那天后,文子端就对沈静昀照顾有加,吃的好了会分给沈静昀一半,用的好了再买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到沈静昀家里。
起初,越妃和陛下是有意要给两个孩子定亲的,可是那是天下战乱,沈静昀随文帝出征,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不过沈静昀母亲在世的时候,有一次越妃提及过,却被母亲给婉言拒绝了。具体理由她不知道,但是好像是一个很不得了的事情。就连后来越妃都不再提起定亲的事情了。
越妃从小就喜欢叫她小狼崽子,因为沈静昀眼睛里总有一股子狠劲,就像狼一样。不过沈静昀很不喜欢这么被形容。他觉得自己除了带病打仗时凶神恶煞的,平日里还是挺温婉的。
什么狼崽子,他才不承认呢。
不过这文子端平日里严肃端庄,行为有礼有节,唯独在她这偶尔才开开玩笑。
文子端最喜欢逗一逗清冷不爱笑的沈静昀笑。
“我告诉你啊,你再叫我狼崽子,可就别怪我打你个鼻青脸肿。”沈静昀说罢,把弓往他怀里一扔,转身进了主帐里。
文子端拿着弓,把它交给随从之人,也温笑着进了主帐。
“看来子晟所言非虚,虽然你被误伤,但是依旧生龙活虎。倒是没什么事。”
“本就没事,这凌子晟平时不声不响的,竟还会跟你打小报告。”
提到凌不疑,沈静昀想起来在汝阳王府之时他对程少商说的话,突然间就来了兴致。
“子晟可与你说过他娶亲的事吗?”
“子晟娶亲?”文子端皱了眉,“哪家姑娘这般倒霉?”
沈静昀偷笑,然后便把在汝阳王府的事情都告诉了文子端。听后,文子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惊讶。
“子晟何时与这程家娘子相识的?能让他这么说的,那必定是交心之人了。”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程家四娘子打架之后,他还帮忙找证据,佐证那王姈挨打是活该。”
“王家娘子想害人姓名,确实活该,不过子晟倒是格外反常。”文子端思索一阵,摆摆手,“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他也不小了,议亲也是情理之中。”
沈静昀认可的点点头。
文子端走到沈静昀对面,自顾自坐下来,看着她认真擦拭弓箭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你回都城也有些日子里吧,你也到了适婚年龄,可有儿郎来你家提亲?”
“哼,”沈静昀满不在乎,“谁敢来?”
“就你这凶悍模样,都城儿郎是不敢来。”
不过转念一想,文子端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若是胶东袁氏家独子来提亲,你可会拒绝?”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