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盘星教即将解散了。
当从教主手里获得了一笔价值不菲的遣散费时,大部分的核心成员都是茫然的。很难说这些年过得好还是不好,当部分捐款慷慨的教众打电话过来时,他们甚至找不到什么相关的词去解释。
多少都会生出:欸?就这样……解散了吗?的想法。
至少也该找个证明自己不是什么宗教诈骗组织的证词来吧……?
——“因为我也想要换份工作。这个工作总觉得不那么安稳呢。”
脱下了袈裟的教主在年会上笑眯眯地道,“这些年来多谢大家的关照,我和妻子都非常地感谢大家勤勉地守候在身侧,日夜疲惫地为了在下微渺幼稚的心愿忙碌奔波,现在我已经释怀了,所以……这份事业就这样到这里吧?今后有缘还可以相会的嘛。”
“以及相关建筑和土地的钱……我会让菅田小姐帮忙卖出去,剩下的钱会按照比例分给大家的,就当是散伙费吧?”
轻松的语气说出了郑重的的措辞来,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露出了讶异不已的神色。
有人神色愤怒,终于忍不住地出声道:
“您为什么突然地就这样宣布解散这样重要的事情?我们的大业…已经筹备到那种程度!”
“没什么理由,因为想吧……”夏油杰撑着下颔,回答道,“感觉有点、提不起兴趣继续下去,蛮无聊的。”
“无、无聊?什么…”下属不可置信,看上去十分受伤,“您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您——”
教主目光澹凉地扫过他的面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回答他什么话,似乎已经厌倦了,如果再谈论这个问题,他甚至看上去随时可以睡着。
俊美的男人缓缓起身,声音亲和,言语里却是却不容拒绝的强硬,“那么就这样吧。相关的事宜这两天应该就会很快办好……我先告辞了,如果还有事的话发邮件给我,或者去找菅田,她会解决的。”
他挥着手,泰然地闲庭信步,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烂尾工程收拾成这样已经是他慈悲的义务了吧。哪有人资本家遣散敌人建立的组织会管员工的死活的。感觉某个方面,他已经是佛祖的水平了。
妻子正在后廊准备搬家要用的东西。当丈夫推开门扉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看着一个个打包好的木箱子发愁。
夏油杰缓慢地蹲下,把下颔放在她的肩膀上,“在看什么呢?”
“呀,”妻子苦恼地回握丈夫的手,“我在想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带走的,毕竟打包了这么多东西,新家真的放得下吗?”
“怎么放不下,”夏油杰想了想,“嗯,也是,其实可以全都不定带走的。”
“欸?”妻子讶异地回望,对上他凑得极近的似笑非笑的长眸,无奈地指责,“哪有这样的,搬家什么都不带?那岂不是什么都要重新买?多浪费呀。”
“哪里浪费了,这些东西可以捐出去的,”丈夫轻轻蹭着她的脸庞,“而且家里也什么都不缺。”
“嗯……”妻子露出犹豫的神色,“有几件我很喜欢的衣服、那几件西阵织也很名贵,我还很喜欢那个柔软的沙发,如果再找合适的东西……”
“我们可以买差不多的,”夏油杰弯着眸,“你喜欢什么东西我都会努力挣钱买给你的,梦光。”
妻子脸微微红,“嘴突然这么甜……”
“留在这里的回忆多少能够随着遗弃的物件消失一些吧?”丈夫低着声音,轻轻地开口,“见到了不会烦吗?”
“欸?怎么会这么说?”妻子下意识地反问,“也不是全部吧…毕竟是跟杰在一起的时间—怎么说都、”
丈夫抱着纤细腰间的手渐渐收拢,她有些痒意地呡唇,温热的吻在转眸的瞬间袭来,鬓间的碎发落在而耳侧,未说完的话被稍显粗暴的吻化为细密的交融吞没。
“啊”地露出无奈的表情,她稍稍地后退,逐渐察觉到他细微的不满的地方,“嗳呀…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唔…好吧,扔了吧、扔了吧?……喂、手在做什么呀?”
“只是觉得难受。”丈夫的吻落在修长的脖颈处,说话时闷闷的,“我想……快点回到以前的那样去。”
“以前?时间总是向后走的,杰,”她柔嫩的手放在丈夫的下颔处,缓缓地平视,“现在在我身边的是杰、这不就够了吗?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总是惦记着以前,会走不动路的。”
“是吗?”
他声音有些喑哑,按照往常来说,他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的、梦光在他身上也没有见过几次,现在…这样日常的时刻却察觉得出细腻的悲伤,“梦光……我们、我会让你幸福吗?”
妻子笑着呡唇,摇了摇头。
“……”
他露出一个不知是严肃不满还是受伤别扭的神情,坐直身子,不说话了。似乎觉得自己这么优柔寡断很让人感到羞耻。
妻子失笑着去拉住他的手,亲亲他的唇,“我的意思是…其实是应该让我令你感到幸福呀,杰。如果你一心想着让我幸福,这样反而会让我们的爱更加沉重。顺其自然就好啦?”
“……,”他微叹着气,转过头来,揽住她的腰。
她已然比两个月前再次见到的时候要丰盈些了,精神状态也很好,让他感觉欣慰许多,有着内心被填充的满足感,“今天的药吃了吗…?”
“啊啊,没、没吃呢,太苦了…”
妻子忽然蹙着眉嘟哝着要后仰,挣脱他的怀抱,略显心虚,“因为、味道很差嘛。我们还是先收拾搬家的东西吧…?”
“唯独这个不能逃掉,”他笑眯眯地握住她纤细的皓腕。
看了她湿漉漉的眼神一会儿,他头疼地站起身来,带了些指责的意味,“等等、别想蒙混过关,我去厨房熬……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怎么行?”
温暖的冬日阳光从窗棂柔和地投射,洒在丈夫俊美的侧脸上,十分钟后,妻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涩的药膳,盯着碗里黑漆漆的余汤好看的脸几乎缩成一团,“唔……好苦——”
夏油杰低着头,哄她,“一口喝完就好啦……完了我们出去吃饭吧?不是很想吃那家的料理吗?”
“可是上次不是才吃过吗……?”
“那其它的?我记得有一家评价很不错的烧鸟店、”
“也不要呜呜。”
“法国菜?泰餐?中华料理?”
“喝完都没胃口了啦。”
“凉了不是更难喝吗?无论说什么,都要把它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