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额头不自觉地落下来薄汗,虽然说…知道丈夫的性格,但是这种话突兀又用这样自然的语气说出来,还是……
丈夫微微挑眉,仍旧是并非很在意的淡然样子。感受着捂在唇上微凉的柔软掌心,他伸手拉下我的手,在唇面吻了吻,不悦地道:“你怎么天天想得那么多?想自己的事情就算了,连这种事也要想?”
“…倒也不是,”我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说着,有些细微的委屈,“我不是在为你着想吗……怎么是我想得多?我天天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干呀,你都不知道如果总是做这些事情他们说……”
我微抿嘴唇,徒然地张唇,噤声了。讪讪地自讨没趣,没再说话了。
“说啊,谁说?”丈夫认真地看着我,跟着接下去,咬字慢条斯理,拖着尾音耐心地问:“说的什么?”
他凑得近时,凤眸微眯,我不太想说,“没事。”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上手捏住我的下颔,“你怎么这样?无缘无故、心血来潮的脾气发得了,这种事情你倒是乖得像猫,哪里就没事了。”
“没有……”我说着,有些愠怒,打开他的手,“问什么?又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谁都说过吧……关于我的话。从成婚开始到现在…你、你怎么总是问我!我什么都知道吗?我又没读过什么书,我就是听到了又怎么样?你能不能、能不能……当我没有说过?”
丈夫被挥开的手静静地悬在半空。
被我突然尖锐的音调堵得没再说话,他看了我一会儿:“……”
过了片刻,他眯起锐利的凤眸,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地慢慢地道:“这可不行,胆子也太大了,这都敢说啊……流言蛮语如果不管教的话,会变成尖锐的刀,事情一旦发酵积累,连威信和规章都会没有的。”
“反正我…没有那种东西…”我低声。
丈夫微微挑眉。
“而且,就算,就算呵斥他们,让他们不去说……我也会在心里想,想他们以前是怎么说的,以后又可能会怎么说,我,我控制不住这么想,直哉……现在、现在在某个角落里、黑暗的内阁里,又在说什么呢?我…我今天又发了脾气,她们一定很恨我,明明我控制不住去想这些事情,也不是我的错。”我环抱住自己的胳膊,无助地低泣,“你让我说出来,除了让我更伤心,又能够做什么呢?”
“天,”表情淡然地听着,到这里,他居然听笑了,揉着额角,准备等着我说完再开口。
“……”我的情绪被他打断,生气地看着他,“你、你笑什么。”
他微微前倾,拨开我唇角的碎发,“梦光,让人不说话是最简单的,说过的,没说过的……人生大半的乐趣是嚼舌根带来的快感,没有权利的人说这话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仆人,下属……侍奉主人因为言行而被怀疑是他们人生的常态,从出生开始学会沉默是最好的生存方式,禅院家就是这样教导所有力量不够的人的,为了你的要求,我几乎没有以家规的方式惩罚过下人,你是太善良了,我明天让他们全部都去死,你看他们再说不说呢?可能会露出令人发笑的谄媚卑微样子来祈求你的原谅吧。再不济在舌头上印上咒纹,敢说那种没规矩的贱话就连着舌根喉管一起爆炸,这还不简单吗?”
说着,看着我迷茫的神情,他又笑了起来,“你天天都在想这个?”
“太可爱了,”他轻笑着,抱住我,“你太可爱了,梦光。”
“讨厌你的人会遭报应的!”丈夫如是,十分没有道理地说。
“说的什么没有逻辑的话……”我讷讷地启唇,奇怪地看着他,“哪有这种,也太霸道了。”
……
4
丈夫替我买东西的样子像在打扮换装公主。
我觉得这是一种有点点荒谬的童心未泯,因为他实在太热衷于把华丽的东西堆砌在一起了,明明在自己身上的穿衣品味很好的、挑选各种首饰包括耳钉的样式也很有格调,换到我的身上,就显得有点浮夸。
禅院家在繁华的东京地带也有着隐晦的特权,这一整个楼层的导购员显然是提前被吩咐过,看到我们,很是恭谨流畅地把我们迎进门。
这样经过良好素质培训的导购员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我因为没有办法走路、只能够坐在轮椅上的被注视不适感,她们的身上也有着一种缄默的被称为禅院家所有侍从品德般的疏离感,站在旁边不说话时,几乎是透明的。
我讨厌逛街,很大程度是因为更换衣物的时候需要被人服侍或者说协助着,被陌生人注视的羞耻心是一回事,要配合他人来完成一个以往来说很简单的动作是另外令人心情难以愉悦的一部分。
我没什么精神地被推出试衣间,各种风格的衣服丈夫都想让我来尝试看一看……传统风格的衣物、美式高中制服的感觉、还有什么稍微成熟一点的居家服饰。
在禅院家,我基本上都穿着宽敞而柔软的和服,也没有太多的见人的必要和尝试其他风格的场合出现。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