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洲过去开门,把冯秀芝和程长河迎进来。
顾莞宁裹着大衣到厨房,睡眼惺忪,不停打着哈欠,“爹,娘。”
起床后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不到六点。说实话,是不是太早了?
看出了她的想法,冯秀芝道:“不早了。真收拾起来一天都嫌不够呢,快去洗把脸精神精神。”
不过干活前得先吃饭。
昨天焖灶灰里的叫花鸡拆了,带了一半过来。
程砚洲在外头磨核桃花生,冯秀芝上灶煎馒头片,又炒了两个小青菜。
花生核桃露在小锅里咕嘟咕嘟滚着,醇厚的香气在小院上空飘散。
等饭吃得差不多时,程砚洲盛出核桃露来,倒上蜂蜜,四人跟前一人一碗。
这东西可稀罕了。
纯天然不加任何添加剂的核桃露,顾莞宁也是第一次喝,而且这一碗少说得有五六个核桃,又香又甜。
就是喝多了有点齁。
锅里还有多的,程长河端回家给三个孩子分着喝了,补脑子。
吃完饭,程砚洲骑自行车去县城一趟,买了五十个鸡蛋并一些点心回来,送到程家让杨碧兰帮忙煮鸡蛋,煮了二十个,剩下的留着家里吃。
自家这边。
冯秀芝叫了杨桂花来帮忙,两个老姐妹一齐出力,把厚实又沉重的大棉被叠了又叠、裹了又裹、压了又压,最后加上一层塑料布,塞进编织袋里。
“莞宁你来这边坐着,争取把棉花压实了。”冯秀芝擦把汗,招呼顾莞宁过来。
顾莞宁乖乖坐过去,她本来想帮忙的,但是她娘和桂花婶子配合得天衣无缝,她再上去就是添乱了。
杨桂花呼扇着搪瓷缸子的盖吹风,倒上水灌了几大口,问:“晚上她俩盖啥啊?”
冯秀芝也坐下来喘口气,“有,莞宁还有床大被子。那床被子就留家里,等啥时候她跟老三回大队也能盖。”
歇上片刻,冯秀芝跟顾莞宁说:“蚊帐就先不拆了,明早让老三再拆。被褥啥的你俩别管,回头我来家里收拾。”
距离中午吃饭还有段时间,冯秀芝跟顾莞宁又收拾了几兜衣服,“行,后晌让老三去邮局寄过去,路上少点东西也轻快。”
中午杨桂花是在这边吃的,吃饭的时候说起队小的事,“莞宁,咱学校老师的工作你觉着柴知青咋样?”
“瑞云姐讲得很好。”托她代课前,顾莞宁和赵红英旁听过十分钟,合格之后才同意。
而且柴瑞云在用她的习题册讲课,讲课方式和风格也尽可能往她这边靠,学生听的时候很快就能适应。
如果说让谁来接她的工作,顾莞宁觉得柴瑞云应该挺合适。
“那成。”杨桂花点头,“过两天让长顺带人过去听一节,要是差不多就让柴知青来讲。”
她也比较属意柴瑞云,这姑娘安生不作妖,还跟赵红英赵知青住在一处,往后俩人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能随时交流。
吃过饭浅浅歇息了片刻。
后晌转移阵地到老房子那边。
程长河和程砚江父子到点去上工,一般只要家里没大事,父子俩都雷打不动去上工。
杨碧兰也是,不过今天她得帮着准备干粮。
那头她出一锅,冯秀芝就带顾莞宁装一兜。先是肉酱和辣椒酱,这两样都经放,不仅火车上能吃,到了阳市一样能吃,冯秀芝就让背多了些,足足有七个大罐头瓶子。
拧紧了,套上油纸和毛巾,再用小棉被裹上塞包袱里头。
鸡蛋也煮了,不过冯秀芝让做成了卤鸡蛋,五香卤蛋也经得起放,煮了三十个。煮好后连汤带鸡蛋搁盆里腌一宿,明早再装进最大的搪瓷缸子里带上。
跟卤蛋一起煮的还有一大块野猪肉,是杨桂花今天拿来给顾鹤庭的。
“晚上你二哥还能拿回来一块,到时候炸一锅肉渣,拌个馅儿,包饺子捏包子都成,明早也给你们带上。”
冯秀芝心里头快速盘算着,去后院解下檐下挂着的腊肉咸鱼,又给装了一大兜,跟那两袋子山货搁在一起。
程砚洲寄包裹回来,瞅见院子当中那一大堆,顿时也有些发愁该怎么带。之前他要走的时候,都是带几件衣服、一袋山货并两三天的干粮就行。
这回虽然多了俩人,但东西也多了一倍不止。
“要不,这些肉跟我们自己要吃的山货也用邮寄吧?”程砚洲问顾莞宁。
这话让冯秀芝听见了,一巴掌拍过去,“就这么点东西,你跟莞宁二哥这么壮的小伙累一点咋了?”
“火车站人多,乱,我怕到时候东西太多顾不上,万一再互相走散。”程砚洲认真解释。
顾莞宁举手,“我不乱跑。”
“也是。”冯秀芝倒认真考虑起来,她撸起袖子,“这样,我再把东西收一收,争取收成三个大包,还有个小包让顾莞宁背着或者抱着,这样你们顾起来也容易。”
山货啥的暂时用不到,就统统封进一个大编织袋里,摔了也不怕,这些东西经压经摔。
程砚洲和顾莞宁两人的衣服跟棉被放一起,这样就又少了一个袋子。
鞋袜分成个小包,跟脸盆毛巾香胰子的兜装进大兜里。
最后就是吃食干粮,包子馒头烙饼糖包鸡蛋和点心,这估摸得是个不小的包,还沉,也不能压。拾掇拾掇分一半出来,扣到脸盆里头。
“这个水壶老三你就挂脖子上,莞宁你背着这兜吃的。那三个包让你二哥背一个,腾出手来拿他自己的,剩下的让老三抗。”
这样一分就显得干净很多。
一通拾掇后,天也黑下来。
赵红英和柴瑞云来找顾莞宁,三人去林家的小院说话。
赵红英塞一把票给顾莞宁,“这是我跟瑞云找知青点的知青换的,全是通用的粮票,你拿着,出门在外心里能踏实点,别的我们也帮不了什么。”
这年头,票证比钱还难搞。
顾莞宁捏着那一沓,那么厚那么多的粮票,知道赵红英和柴瑞云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其实细算起来,三人才认识不到半年。
跟两人告别,顾莞宁回到家,趴在院里的桌上发呆。
看她情绪好像不高,程砚洲在一旁坐下,“到了阳市,可以常和她们写信联系。”
顾莞宁抬眸看他,“邮局跟营区隔得不远吗?”
程砚洲:“……远是远。”
那可不,一个在郊区,一个在市里头呢,得坐一小时车才能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