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类似装戒指的丝绒盒子。
她有点不敢打开,下意识要还给谢凛。
谢凛看着她,说:“你不打开看看?”
周琬盈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将盒子打开。
里面并不是戒指,而是一对精致的耳环。
亮晶晶的两枚耳环,上面镶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粉钻。
周琬盈如今也算是在娱乐圈名利场见过些世面的,对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一看到这对耳环,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她不敢收,连忙要还给谢凛。
谢凛没理她,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捻出支烟咬在唇间,又摸到打火机点燃了烟。
他忍了一晚上,有点犯烟瘾。
随手降下车窗,抽了口烟过过瘾,才用左手夹着,搭在车窗沿。
之后才侧头看向周琬盈,神色有点懒怠,说:“随便买的小玩意儿,你不喜欢就扔了。”
他谢凛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去。
周琬盈看着谢凛,不确定他有没有生气。
拿在手里的小盒子,忽然间像只烫手山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犹豫了半天,忍不住问谢凛,“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谢凛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问她,“怎么?要给我送东西?”
周琬盈点点头。
她觉得不能白收谢凛这么贵重的礼物。
谢凛无所谓道:“你看着买吧,都行。”
车里烟味儿渐渐散开,谢凛看了眼周琬盈,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不好让她在车里吸二手烟,开口道:“行了,你上去吧,我也还有点事儿。”
周琬盈听到谢凛说还有事儿,也不敢耽误他,点头说了声好,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她戴着口罩和渔夫帽,站在车边弯腰和谢凛挥手,小声说:“那我上去了,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谢凛看了一眼周琬盈的眼睛。
她那双眼睛是真的会说话。
哪怕是谢凛,也招架不住一直盯着周琬盈的眼睛看。
他怕再多看一会儿,他会沦陷得更快。
他淡淡“嗯”一声,收回目光,说:“上去吧,我抽完烟就走。”
周琬盈点点头,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才转身朝小区里面走去。
谢凛坐在车里,看着周琬盈背影越走越远,直到走进小区,才收回目光。
他将手里的烟抽完,捻灭了烟头,随后才掉头驶离。
*
谢凛年底一向很忙,应酬和工作都很多,忙起来的时候自然也没什么时间和周琬盈联系。
只是后来谢凛偶尔也会想,他那时候是真的忙到完全没有时间和周琬盈联系吗?
还是说他那时候对周琬盈并没有爱得那么深。
商人本性,令他还在对要不要陷入这段感情权衡利弊。
除夕夜的晚上,他出差结束回到北城。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手机一开机,一连串的信息和未接提示一直振动个不停,令他心烦得蹙起眉,上车就把手机丢到一边。
没有人会因为除夕夜还在出差,心情好到哪里去。
他靠在后排闭目养神,司机从前排的后视镜悄悄打量了一下谢凛的脸色,知道谢凛心情不好,也没敢出声,默默将车子驶出机场车库。
出了机场,丢在一旁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谢凛睁眼朝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蹙眉良久,到底还是接了起来,声音有点倦,“喂。”
电话那头,宋明虹问:“到哪儿了?十点前能到家不?”
宋明虹注重家庭关系,平时就算了,每年过年,谢凛是必须要回老宅住的。
谢凛忍着疲倦,淡淡“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麻将声和小孩儿的尖叫声吵得他更心烦。
应完就挂了电话。
*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回谢家老宅。
谢凛抄兜进屋的时候,原本充斥着小孩儿尖叫声的屋子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家里的小孩儿都怕谢凛,大家一看到谢凛立刻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麻将桌上的谢凛二姨笑道:“这些小家伙最怕他们舅舅,一看到他们舅舅回来,立刻变得老老实实。”谢凛刚刚出差回来,乏得很,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先上楼去洗澡。
洗完澡换了衣服,靠坐在沙发里抽烟。
他实在不想再下楼,楼下客厅的麻将声也吵得他头疼。
过了一会儿,宋明虹打电话上来,让他休息好就下楼,有事情跟他商量。
他抽完烟,捻灭烟头,抄兜下楼。
原本以为有什么事儿,结果无非又是催婚。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椅背里,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咬在唇间。
摸出打火机点燃,灰白烟雾熏得他微微眯眼。
他就在这灰白烟雾中撩起眼来,看向拉了好几个长辈来做说客的他母亲,有点懒怠地开口,说:“年年都来这出,您也不嫌累。”
宋明虹道:“你要是肯结婚,我就不催你了。”
谢凛忽然就觉得厌倦,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起身,单手抄兜,径直往外走,撇下一句,“有事,走了。”
宋明虹气得脸色发青,盯着谢凛背影斥道:“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谢凛没应,径直出了门。
他平时常开那辆车停在星澜湾,不在老宅。
老宅的车库里还有一辆他好久没开过的奔驰大G,拉开车门上车,西装外套随手丢在副驾。
他多少有点心烦,燃了半截的烟咬在唇间,发动车,直接驶出了老宅。
*
谢凛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星澜湾休息。
他这一趟出差本来就累了,刚才又在老宅被烦了半天,这会儿只想一个人清静会儿。
开车从谢家老宅出来,回星澜湾要经过洋槐路。
北城的新年也还算热闹,但时间已经不早了,饶是洋槐路这一带,街上也没多少人。
等红灯的时候,谢凛左手搭在窗沿磕掉烟灰,目光游离间,忽然就看到对面公园门口,有道熟悉身影。
即使戴着帽子和口罩,谢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周琬盈。
她今晚穿一件白色大衣,戴着一顶可以遮住小脸的白色渔夫帽,就那么坐在公园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串棉花糖在吃。
谢凛盯着周琬盈看了很久,久到绿灯亮起,后面的车辆鸣笛催促,他才回过神,收回目光,将车子重新发动。
*
周琬盈是出来看花灯的。
小区对面的公园,门口挂了好多红色黄色的漂亮灯笼。
她在公园门口老爷爷那里买了一串棉花糖,坐在公园外面的长椅上,想着吃完就回家。
看到有小朋友买了一串兔子气球,她觉得可爱,也到前面去买了一串。
付完钱,她牵着气球的绳子,就准备回家去。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谢凛抄着兜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两人无声对视了很久。
周琬盈看到谢凛,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就很想哭。
她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这么久了,忽然就不联系她了?
她买好了礼物想送给他,可他忽然不联系她了,她连把礼物送出去的勇气也没有。
*
谢凛盯着周琬盈看很久,随后主动走近她。
走近了,才发现她耳朵上戴着他那天送她的耳环。
她皮肤白,粉色衬得她皮肤白里透红,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谢凛盯着看了一会儿,唇角勾起点笑,说:“还挺好看。”
周琬盈知道,谢凛说的是耳环。
这对耳环,其实她今晚是第一次戴。
因为过年。
她看着谢凛,眼睛里忽然有点泛泪。
她眼睛漂亮,本来就楚楚动人,再泛上泪光,就格外令人心疼。
谢凛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谢凛的语气难得温柔,周琬盈满腹的委屈忽然就有点控制不住,她声音有点哽咽,说:“你为什么忽然不联系我了?”
“你不想和我有什么,之前为什么又要做那些暧昧不清的事?”
令她误会,令她开心好久。
可随之而来漫长的等待,又令她患得患失,令她从梦中清醒。
她望着谢凛,两颗豆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这两颗金豆子砸在地上,也砸在谢凛心上。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周琬盈的事。
她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的瞬间,也在他心口灼烫了一瞬。
他抬手给她擦了眼泪,低声问:“一个人过年?”
周琬盈努力地把眼泪忍回去,可越努力想忍回去,眼睛越红得厉害。
她轻轻点下头,有点哽咽地“嗯”了一声。
谢凛问:“怎么不回家?”
周琬盈沉默了一会儿,说:“家太远了。”
“怎么不去孟老师家?”
周琬盈摇摇头,说:“孟老师和夏老师的孩子们今年回来了,大过年的,不好去打扰人家。”
谢凛目光温柔地盯着周琬盈看一会儿。
半晌,问她:“吃晚饭了吗?”
周琬盈点点头,“吃过了,在家里吃的。”
谢凛抬手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大过年的,大概也没有谁愿意这么早就睡觉。
他看向周琬盈,问她:“想不想去玩?”
从来没有人在过年的时候带周琬盈去玩过。
她望着谢凛的眼中有期待,小声问:“去哪里?”
谢凛道:“秦照那边有个局,打牌会不会?”
*
过年的娱乐活动也就那些,打牌唱歌吃饭。
秦照这二世祖年年都攒局,叫上一大堆朋友到家里打麻将,不打到初七不准散场。
谢凛一向不参加他们这些活动,以至于当谢凛带着周琬盈过来的时候,秦照眼睛都瞪大了,咋呼道:“我艹,你年底不是不打麻将吗?怎么过来了?”
看到旁边的周琬盈,又起哄道:“诶!琬妹妹,好久不见啊。”
周琬盈最近一年正当红,圈子里的人自然都认识。
看到周琬盈跟谢凛一起来,差不多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毕竟他们这圈子,包女明星的不少。
不过谢凛倒是头一次,多少还是有点稀奇。
但一看对方是周琬盈,又好像没什么稀奇。
毕竟虽然谢凛眼光出了名的高,但周琬盈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栽她身上倒也正常。
谢凛抄兜走去麻将桌边,踢了下秦照的凳子,说:“让个位。”
“得嘞!”秦照十分上道,立刻给周琬盈让位。
谢凛把周琬盈拉过来,让她坐。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绕过她双肩,俯身教她砌牌。
这帮公子哥闲着没事儿不爱打机麻,嫌机麻没意思,就爱手动搓麻。
周琬盈从来没打过牌,她有点紧张,又有点跃跃欲试。
谢凛在后面教她的时候,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专注地盯着学。
她聪明,没一会儿就学会规则。
谢凛摸摸她脑袋,把钱包放她手边,让她随便打。
他有点乏,坐到旁边沙发上去休息。
在场虽然都是不认识的人,但也许是因为有谢凛在,周琬盈觉得很安心。
她新手打牌手气旺,交了几次学费之后就开始一直赢,没一会儿就把刚开始交出去的学费钱赢回来。
她头一次感受到乐趣,小脸上一直洋溢着可爱笑容。
谢凛本来是靠着沙发想睡会儿的,但周琬盈一直笑,笑得他心痒,目光在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上,完全挪不开。
坐在周琬盈下手的程皓输得最惨,哇哇求饶,说:“嫂子,手下留情啊,我可没有你们家谢总有钱。”
周琬盈听见人家叫她嫂子,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就浮上红云。
她有点害羞,又有一点小小的开心,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沙发上的谢凛。
谢凛也在看她,他看她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并没有因为别人叫她嫂子而不高兴,也没有否认她的身份。
周琬盈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为谢凛这一点小小的反应都可以很开心。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谢凛默认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
打麻将打到凌晨三点,周琬盈精神还很好。
外面不知道哪里在放烟花,在秦照家里的院子里可以看到很漂亮的烟火。
大半夜,大家都说饿,不知道谁点了一大堆外卖和啤酒。
下半场的麻将换成玩骰子,输了就喝酒。
周琬盈不会,秦照说教她。
谢凛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里,闻言抬眸朝秦照看一眼,警告道:“你别把她教坏。”
秦照道:“你不是在这儿看着吗。再说,大过年的,自己人娱乐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不良嗜好。”
如果说打麻将还要动一下脑筋,玩骰子这个东西就完全凭运气了。
周琬盈今晚的运气在上半场已经用光,和秦照他们摇骰子,每次都输。
谢凛的朋友圈其实很干净,虽然都是些公子哥,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周琬盈输了也并不让她喝酒,小姑娘喝点果汁意思一下就行了。
可周琬盈今晚很开心。
这是她二十二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也许是因为有谢凛在身边,她觉得安心又踏实,主动地要喝一点酒。
她酒量一般,小姑娘一个人待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她平时为了保护自己,都尽可能地滴酒不沾。
但今晚因为有谢凛在身边,她觉得很安全。
她对谢凛有莫名的信任,觉得他一定会保护她。
她喝了一点酒,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因为开心而有些微醺。
白皙的脸颊泛着一点红晕,她坐到谢凛身边,把脑袋靠到他怀里。
小小的手臂环上他的腰。
谢凛低眸看她,看到周琬盈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
他盯着她微微泛着红晕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抬起右手,揽在她腰间。
过了一会儿,周琬盈忽然仰起头看向谢凛。
她双眼水汪汪的,像只喝醉酒的小鹿,说:“谢凛,我想看看你的手机。”
谢凛看她的目光有些深,闻言微妙地挑了下眉。
两人对视一会儿,谢凛还是拿出手机,解锁拿给周琬盈。
周琬盈双手抱住手机,低着头在手机上找了找。
找到微信的图标,点进去,在查找朋友的地方输入了她的手机号。
谢凛垂着眼看她做什么。
看了半天,才发现周琬盈拿他的手机加了她的微信。
加好微信以后,周琬盈又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验证通过。
操作完毕之后,她把谢凛的手机放回他手里,然后重新靠进他怀里。
她闭着眼睛,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谢凛,你要常和我联系。”
“你不找我,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