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幻境。
蔡绪宁低头轻吻刘秀的额头,手指并未挪开,仍旧挡在他的眼前。
“我在梦中,做了什么?”
是啊。
蔡绪宁到底在梦中,曾做过什么呢?
想当初他在梦境当中可是见识过许多的事情,如果阿秀曾经看过什么那也不足为奇。
蔡绪宁笑了笑,见刘秀不答,也没有追问。
他松开手潜入水底,自是做了一番逍遥快活的事情。
日暮,好一场水波荡漾。
…
刘秀给倦倦睡去的蔡绪宁盖上被褥,坐在床边安静看着他的睡颜。
打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蔡绪宁的与众不同。
刘秀这样经历过种种背叛与刺杀的性格,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相信一个外来者。对于蔡绪宁的猜忌是有对于他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有些许赞赏,可最终在真定默许他跟上来,确确实实,也有所谓梦境的缘故。
他确实在那数日的梦境之中窥见了许许多多如真如假的画面。
不知为何在这般种种画面之中,蔡绪宁始终是一个抹不去的存在。
自然,大多数的画面,是刘秀征战沙场。
可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也能看到蔡绪宁与刘秀并肩而立的细碎场面。
刘秀自然是好奇的。
在那年,他与蔡绪宁不过初见,何至于会有这般深厚的情感,连在梦中也能看到这一个人的出现……直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验证了他梦境中,有些事情是当真有可能出现的。
不可否认,刘秀在最初是动了杀心。
倘若梦境为真,刘秀自然要扼杀掉蔡绪宁这个不和谐的存在,它就仿佛一首圆润的乐章中所出现的那个最为诡异的音调。
不该。
只是在最初,刘秀并没有动手。而从他没有动手开始,刘秀就已经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蔡绪宁……
成为了空气一般的存在。
人可以舍弃掉一切的东西,但是……如果连空气都不存一息,那将如何活?
刘秀低头,伸手捋了捋蔡绪宁的头发。
“你问我见到了什么?”
他自言自语。
“那你又为何不把你梦中种种告知于我?”
他轻声说着:“是因为在梦中的我,皆是个负心人,还是当真如梦所说,你当真不会吃醋……管我做些什么,你都能够坦然接受。”
直到触碰底线,便立刻抽身离开?
这到底是深情至此,还是太过冷漠淡薄了呢?
刘秀的手指在蔡绪宁的发边蜷缩了起来,绷紧的手背显得有些发白。
…
数日后,蔡绪宁抽查弘儿的功课。
尽管他是小小年纪,但已经随着其他学生读书将近两年时间。这般的底子已经算是不错,而且说句实在话,蔡绪宁在学业上也并没有什么能教导给他的。
他学的那一套全部都是从现代所得来的知识,就算让他去教授弘儿,只会落得个水土不服的下场。所以他顶多也就能抽一下孩子的背诵。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在从前,这可是蔡绪宁在课堂上最厌烦的事情了,他最怕的就是老师上课上到一半突然抽个人起来回答问题,不管是背诵也好还是解答也好,都足以让人心惊动魄。
可弘儿不同。
他根子扎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抽查完了后,蔡绪宁把手头的竹简放到一旁,笑着说道:“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可以抽问你的,太傅说你读书读得不错,可要什么奖励?”
弘儿认真想了想,抬头问了蔡绪宁一个问题。
“阿耶,吃醋是什么意思?”
蔡绪宁抬眸。
他最近倒是对这个词有了些微妙的感觉。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弘儿,为何突然有这般想法?”
弘儿被蔡绪宁搂着,个子还不到蔡绪宁的腰身高,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同读书的刘世子说他家中美人争风吃醋,闹得他娘不高兴,家中发了好一通脾气。弘儿就在想,醋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东西,酸不溜秋的,为何要吃呢?”
弘儿的岁数还小,虽然性情早慧,却压根不懂得感情上的东西。要他措不及防之下来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意味,自然是有些不妥的。
可弘儿这么问了,蔡绪宁自然不会不答。
“比方说,你有一个玩得挺好的朋友,最近这段时间他与别人相交甚好,却忽略了你,你心中可会不高兴?”
弘儿点点小脑袋:“那自然是会的。”
“这种心中酸涩的感觉自然就是吃醋了。”
弘儿蹙起小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
“乃是因为心中有独占的欲.望,方才会有这样吃醋的情感。这般说来,吃醋理所应当是吃醋的那个人不对,若非他心中有这样恶劣的情感,也不会诞生这样想要控制对方的想法。”
蔡绪宁微愣。
弘儿小小年纪,却总是能说出一些惊讶其岁数的想法。
“弘儿说得不错。”蔡绪宁轻声说道,“但不可不说,人便是因为有这样种种情感,有好的也坏的,才会能构成人之本身。吃醋算不得一种正当的情绪,却也不至于归类到恶劣的地步。若非喜欢,若非偏爱,又怎会诞生这样的欲.望?”
“可喜欢并不能当做是发号施令的令牌。”
小孩总是能这般天真无邪地戳破许多言语背后的谎言。
蔡绪宁哈哈大笑,揉搓着他的小脸。
“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