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城门打开,门洞外小桌支起,红泥小炉火正旺,茶香袅袅,夕阳照晚,应着白衫人如画眉眼,画面温暖又干净,几能洗去旅人一身风尘。
江暮云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心情都能轻快几分,目光始终不离桌边之人。
顾停捋袖奉上茶,微笑有礼:“江大人远道而来,本该好生招待,奈何大形势不好,粗茶一杯,还望不要嫌弃。”
“怎会。”
江暮云静静喝完一盏茶,双眼微阖:“世间万物都有其独特妙处,粗茶亦是,可能不太香,不够雅,却能解旅人渴。活的越久,越知太多追求都是假的,只有身体本身需求,才是真正你该要的。比如此间此时,长途奔渴,我已然记不得茶香滋味,只记得这一口粗茶入口感觉,解渴,滋润,甘甜如泉。”
声音清浅,有淡淡的暧昧萦绕,正是他惯常会营造的气氛。
顾停太知道江暮云长了怎样一副巧舌,他想要说好话讨好别人的时候,不管什么东西,不管什么角度,他都能说的至情至暖,让你感怀。
上辈子听腻了,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四方烽火,九原并非福地,江大人如何有空过来?”
江暮云看着他,眸底温暖:“想看看你……”
“大人先别说话,容我猜上一猜,”顾停懒得跟他兜圈子,也没那个时间,好听的话也不必,早过了年少纯情年纪,比起甜言蜜语,他现在更喜欢耿直坏坏的糙汉,比如那狗王爷,“可是皇上镇不住我夫,认为我夫功高盖主,最好找个笼头给他套起来,好叫他听话,遂让你来擒我?”
毕竟外头传的头头是道,镇北王夫妻恩爱,王爷宠王妃上天,只要能把他扣到京城为质,还愁镇北王不听话?
虽然这都是真的,但他是不可能被他们抓住的。
顾停礼貌微笑。
江暮云:“你……”
顾停:“怎么,江大人此来,不是为我解惑的?就算不是,将死之人也该死个明白,大人竟也不愿说么?”
江暮云苦笑:“你都猜到了,我还能说什么?”
顾停:“未必,江大人深谋远虑,太多秘密——岂是外人能猜得到的?”
江暮云眼梢微柔:“那停弟想知道什么,尽可问来。”
他看了看远山树梢,夕阳正好:“时间尚早,景致宜人,不如尽吐心声,畅谈一番,今日,江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