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松开她的下颚,掏出一张手绢,擦了擦自己刚才掐住她下颚的手指,然后将手绢厌恶地扔在了一旁的雪地上:“可怜我的楚楚,为了让本王看清你的丑恶,竟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声低低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之事,虞明瑶先是压抑的笑,笑声逐渐嘲讽——也分不清是自嘲还是其他,逐渐,那笑声竟然带了几分疯癫。
跪在地上的女子吃力地站了起来,途中她纤细孱弱的身姿摇晃了一下,连带着头上的步摇下的流苏也跟着颤动,惹得所有人的心也跟着那穗子一起颤抖。
“本王允许你起来了吗?!”扮演王爷的俞天骄微微一愣,剧本里并没有她站起来的戏份,但既然没有喊“卡”,他自然要接住这一幕戏,是以他反应极快道,同时,他的心底对虞明瑶的厌恶更深,心道多大咖位,就想自由发挥给自己加戏了?
而这份厌恶也毫不掩饰地展露在了他的眼中,却也恰好符合了此时王爷的心境。
场外,副导演紧张地看了一眼刘导,到嘴边的“她偏离剧本了,要喊停吗”又咽了回去。
刘导的眼中翻着某种光芒,副导演做了刘导多年的副手了,当然明白刘导此时此刻的样子代表了什么。
——他很满意,对于此时此刻场中的气氛和剑拔弩张的感觉,非常非常满意。
下一刻,一道清朗骄傲的女声响了起来。
“我乃本朝礼部尚书嫡长女,自小家学甚严,三岁学字,四岁诵诗,五岁可作画,六岁学骑射,十岁时,我的才名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圣上嘉奖我为‘女子表率’,这牌匾至今还挂在屋檐上。王爷真是善忘,短短三年过去,王爷便忘了当初在迎娶我时,向我所说的倾慕我‘京都第一才女’风采之言。”
她平静地望着王爷的眸子,虽然说得都是夸奖自己的事情,但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她的语气骤然激烈了起来:“王爷曾经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信了,王爷转眼却要纳妾。纳妾的时候,王爷说‘都是摆设,不过是政治需要’,我又信了,直到王爷带了楚楚姑娘回来,说是故人之女,却让她挺着肚子来见我,告诉我,要将她抬为平妃。”
“我敬爱王爷,心底全都是王爷,王爷征战沙场的时候,是我一人为王爷在偌大的京都斡旋调度,保证粮草不被奸人调换,王爷在朝堂有志,我便去结交臣子们的妻室,好助王爷一臂之力。到头来,王爷却如此以平妃羞辱我,践踏我。”
虞明瑶顿了顿,眼角隐约沁出了泪珠。她深吸了一口气,在王爷震惊的眼神中继续一字一顿说了下去。
“我邱家芝蕾,此生行得端,走得直,他人以真心待我,我便成倍地回报,他人若是辱我,我自是要反击。除此之外,我为何三年无所出,王爷……”她的声音终于再也压不住破碎的哭腔:“王爷难道真的要将此事怪在我的身上?”
她豁然向前一步,气势逼人,竟然让俞天骄踉跄后退了半步,面前的女子明明狼狈至极,雪水打湿了她的衣袖,风雪吹散了她的头发,但她的眼眸亮若星辰,其中更是蕴含着浓郁的恨与爱,所有太过浓烈的情绪都随着她的这一步沉甸甸地向他压了过来!
“王爷赐我秋芝香,我视若珍宝,日日夜夜都点在房中,只盼王爷知我心意。我又哪里知道——”她锐声道:“那竟是为了让我永无所出?”
“你好狠呐,王爷。”说完了这些话后,她浑身的气势骤然一弱,枯败和绝望同时从她身上透了出来,她摇摇头,苦笑一声:“你真的好狠呐。”
俞天骄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他早已不知不觉中被代入了她的情绪,一时之间心头酸涩,真的觉得是自己愧对了她。
虞明瑶说完这些后,不再看俞天骄半分,她豁然转过身,重新走入了雪中,她的红裙在雪中蜿蜒出了长长的拖痕,她一直走到了庭院中央,然后拿出了藏在袖中的那柄刀。
俞天骄看到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但却晚了。
虞明瑶甚至连再看他一眼都懒得,干脆利索,手起刀落,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