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刘氏被虞明瑶这一搀,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一把甩开了虞明瑶的手:“少在那儿给我装腔作势假惺惺!要你扶?我是七老八十走不动还是怎么着?”
原本就安静的空气顿时更加安静了。
刘氏心里突得咯噔了一声。
她话都说得这么绝了,毫无回旋的余地。而虞明瑶则是站在原地,有点呆愣地看着她,眼中迅速聚集了伤心,泫然欲泣,但她也没有哭,只是难过地低下了头,失落地放下了刚才僵硬在空中的手臂。
半晌,她重新抬起头来,眼中光荧闪闪,唇边却还挂着故作坚强的微笑:“妈,您别生我的气,您喝口茶,消消气。都是儿媳的不对。”
徐鼎越看越气。
这就是虞明瑶日常的遭遇吗?这刘氏真是!无法无天!!难怪教出来了徐英耀这么一个儿子!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大管家气喘吁吁地进门汇报道:“找、找到了!小少爷在……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在书寓里。”
徐鼎刚才就旁边取过了自己的手杖,这会儿气上头来,重重地往地上一拄:“这混球!不肖子孙!”
刘氏见不得有人骂她儿子,慌忙想要辩解两句什么,徐鼎却已经看了过来,神色是怒极后的平静:“老二家媳妇,你倒是来说说,你这儿媳有何不好?惹得你竟然连她碰都不让碰一下?我和老大家的掌势媳妇来一起替你评评理,寻个公道出来。”当时嫁给徐鼎的二儿子的时候,徐家还没发迹,徐鼎虽说看起来上升有望,但到底是军旅生涯,那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两个儿子也是,当时娶亲颇成难题,都怕今天过了门,明天就守寡。所以压根都没肖想过什么知书达理高门贵女,走到哪儿碰到愿意嫁的,二话不说先娶了。
刘氏甚至不是本省人,是徐鼎和二儿子在某个西北县城附近驻扎的时候,二儿子娶回来的,大字不识一个,行为也带了些小乡镇的土气,但菜烧得不错,长得淳朴了些,但绝不丑的那种。刘氏跟着部队吃过苦,还给自己二儿子留了个种,之后也没提过改嫁的事儿,一心一意都扑在自己儿子身上,是以徐鼎从来都没嫌弃过这个儿媳妇,就算是做了将军,水涨船高,徐家媳妇应该有的待遇,丝毫都没少了刘氏的。
别的时候,刘氏虽然是个文盲,却也不至于听不懂徐鼎话中有话。要是放在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能娶到虞明瑶这么一个暴发户的儿媳妇,刘氏做梦都能笑醒,可惜人往高处走了,养尊处优了这些年,自然心就野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心神都扑在自己儿子身上,儿子成亲了,还颇有点儿子被别的女人抢走了的感觉,再加上不满意虞明瑶的身世,林林总总,自然对虞明瑶加倍的严苛。
是以这会儿,刘氏一听徐鼎这么问,一肚子的话也憋得久了,再加上看虞明瑶哪哪儿都不顺眼,竟然张口就倒豆子一样数落了出来:“她?她问题大了去了。进门这都几年了?肚子还没动静,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也知道女人无所出就是大罪!平时更是目无尊长,不懂得身为媳妇在家应尽的义务!您就说说她会什么吧?会做饭?会扫地?还是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一天天还给我吊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参加我的葬礼呢!嗐,你没说,她心里指不定真的天天咒我……”
“妈。”虞明瑶在她吐出最后一个“死”字之前就打断了她,平静地看着她:“第一,做饭扫地我们都有女佣,我们徐家如今家大业大,身为徐家的孙媳妇,我不认为家务事是我应尽的责任。当然,如果您希望英耀娶一个女佣回来,我可以现在就和他和离。第二……”
她还没说完,刘氏听到“和离”两个字后就直接跳了起来!
“你们听听!!你们都听听!!”她一拍桌子:“还有没有天理啦?我说了两句实话,瞧瞧她就要和离啦!!这是威胁谁呢!我儿子想找谁找不到?是你虞家死皮不要脸地非要嫁过来的!暴发户泥腿子!当我稀罕你呢?呸!”
刘氏嗓门本就极大,这会儿情绪上来,整个大宅都被她喊得震天响,徐英耀带着点酒意和硬生生被逼着出了温柔乡的怒气,气势汹汹地一进家门,就听到了自己母亲的这一通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