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倒是能心疼儿子,只是一个没了宠爱又是通房出身的妾,手里的私房钱或许还没有侯夫人身边得宠的婆子多。
万俟峥当然不会做侵占容乐嫁妆这种下作事,不过当看到容乐当着自己的面盘算怎么挣钱时,却产生了一种被对方信任的感觉。
有点像是家人一样。
在王府里,他曾经感受过家,可惜太短暂。继王妃进府时他的年纪正小,也曾幻想过孺慕之情。
可惜,继王妃当时还太年轻,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小孩子最是敏感,他能感受到父亲新娶的女人看向他时眼中的冰冷和敷衍。
等到她自己的儿子出生后,她对他的敌意达到了顶峰。
因为她深知,只要他在一天,她的儿子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永远要被他压一头。
年少时的幻想早已被现实刺得体无完肤,尤其在他的腿受伤后,府中仅剩的父爱也失去了。
如今的端王府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居住的宅子,没有一丝人情气。
他日复一日地守在这小院中,像是被囚禁于鸽笼的断翼雄鹰。
直到容乐的出现。
在两人一起住了半个多月后,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种改变让他无措,他讨厌所有不能掌控的事。他开始怀疑起来,容乐是否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来引他入瓮。
所以才有了那句问话。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当真的问出了口,他竟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付出过信任,而如今他想尝试一次。
若是失败了,虽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损失,但或许会让他感到失望吧。
万俟峥仿佛没听到容乐的拒绝,而是自顾自说道:“曲远对我说,容锦贤和容析进了国子监,过几天休沐,万俟岱邀请了他们和一些同学参加诗会。”
容乐一看到万俟峥长嘴,就赶忙用手堵住了耳朵,表达出自己什么都不想听的拒绝态度。
只是人的好奇心真是无法压制,好不容易万俟峥主动开口一次,容乐虽然看似坚决,然而手却并没捂的多严实。
所以他就听到了万俟峥话中提到的几个熟悉的人。
容乐在听到“容析”时先是一惊,对方竟然真的早早进了国子监,继而就是佩服,要不说人家是主角呢,这行动力杠杠的。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按理来说容锦贤和容析不对付,但凡万俟岱有点脑子都知道该和前者搞好关系,毕竟容锦贤才是长兴侯的继承人,他又是怎么和容析扯上关系的?
他有些好奇起来,搭在耳朵上的手更松了。
万俟峥看到他动耳朵,表面不动声色,还在不紧不慢地说:“下个月举办百花宴,京中各家年轻一辈都会被邀请前去,你想去吗?”
容乐眼睛亮晶晶,“想!”
他记得原着中提到过这个百花宴。恰是在春季百花盛开之时由皇家举办,表面上是天子与民同乐,赏春游玩,实际上是给各家的年轻男女提供机会相看。
若是门当户对,而两人又看对了眼,正好凑一桩好姻缘。
他对这样的盛景非常感兴趣,不过话刚出口,就想起了万俟峥,一下子声音就弱了下去,“……也不是那么想。”
他把虚虚捂着耳朵的手拿下来,垂下了头,不敢去看万俟峥。
他怎么忘了,以万俟峥如今的身体状况,最讨厌去人多的地方。他如今身为出嫁子,若是万俟峥不去,他是没有正当名义去参加百花宴的。
万俟峥倒是看上去没当回事,而是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容乐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不太得劲。他从床上扑拉下来,来到万俟峥身边,蹲下身子,和他视线相对,“我想听你说实话。”
万俟峥像是笑了一下,伸出手,最后还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头顶,“我从来不说假话。”
那触感很轻,像是被风拂过,但是容乐还是不由得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