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析将那车夫学得活灵活现,若不是容乐知道他那时正在国子监里上学,还以为他亲眼看到了。
讲到这里,容析忍不住笑了半晌,才继续说下去,“那车夫说完以后,将礼单往柳家门上一贴,自己就跑了,只剩下一车布料放在门口。柳家人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一直放在那里更不是,最后管家气急败坏地让人把车拉走,别堵着大门。”
他感叹道:“可惜,早上见到的人太多,事情不到半天,就已经传出去了。柳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是因为出了个宠妃,才被圣上提拔了几个人,这件事一出,世家圈子里大半是在看热闹。”
自那次诗会以后,容乐虽不再接受万俟岱那边的邀请,但是时不时容析会请他出来见见面。
他不愿得罪这位主角,而且因为容析如今尚在侯府,正好可以帮忙照顾一下二夫人,于是十次邀约总能出来三四次。
一来一往,兄弟两人的关系不说亲密,但的确比原来好上许多。
两人在一起也不说什么隐秘事,就是聊聊京中八卦绯闻,而近一段时间最让人津津称道的,自然就是柳家的这件事了。
万俟峥在京中早就没什么好名声,当初的他是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受端王宠爱,得太后青眼,获圣上重视。
他从小天资聪慧,文武双全,曾以十二岁稚龄独自猎下猛虎。当时圣上大喜,称赞他是难得的将才,并亲赐了一枚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扳指。
可惜在那场坠马事件后,他在众人眼中的标签就变成了残废、弃子、阴阳怪气、喜怒不定。
所以这件事一出,大家不会去在意做的人,而是会把所有视线都聚集在柳家身上。
因为万俟峥无论做什么大家都不会感到意外,可是被嘲讽的柳家却让人更有八卦的欲|望。
当时万俟峥并没具体跟容乐细说,只是告诉他绸缎庄的事情解决了。
后来掌柜也没再来找他,于是他自然而然以为是端王世子这个身份起了作用,说不得还要万俟峥亲自出面。
却没想到,这个“出面”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容析却以为容乐才是幕后推手,在讲这件事的时候,一边笑一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他。实在是这一手太打脸,不像是一个王爷世子能做出来的事。
容乐只能保持微笑。
容析笑累了,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接着道:“你可不知道,就因为这么一出好戏,柳家老爷称病,在家躺了十天,柳家公子也没面子上学,和国子监请假。柳家原本这段时间张扬着呢,一夕间大门紧闭,就连下人出门买菜倒夜香都要等没人的时候。”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道,“还有那个仗势欺人的柳全,隔天就被打断了腿,被他老子娘接出府去,虽然性命无碍,不过下半辈子可难捱了。”
他笑呵呵地道:“听说不止世子手中这一家绸缎庄呢,京中被他欺压的铺子少说也有二三十家,全都是他借着柳公子的名头从中牟利。柳家为了名声,光银子就赔出去了几百两。”
容乐在听到那人的遭遇心中一颤,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拿他的布料,甚至还出言威胁他,他也曾在脑海里想过暴打对方一顿,但是当得知对方双腿被废,他还是有些不忍。
他不由得再次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封建王朝,人命如纸。明明那柳全头天还依仗着柳家权势作威作福,转眼便成了被人唾弃的猪狗。
他如今看似不错,但若是一步踏错,谁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勉强静下心,对容乐道:“几百两?只怕一家铺子的损失就不止几百两。”光是他那间绸缎庄,这些年来零零散散,光算本钱也有一二百两了。
容析道:“那柳全还算有眼力,背后有靠山的店铺不敢惹,惹上的都是没背景或者背景弱的铺子,柳家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得势的世家,破点财和柳家靠上岂不是一件美事?”
容乐听戏的心情一下子消下去一大半,“合着这是为柳家作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