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用鼻尖蹭蹭路听琴的左脸,轻盈地跳到另一边,拿脑门磨了磨路听琴的右脸,而后扫了一眼重霜。
在重霜冒火的眼神中,黑猫舔舔自己的爪垫,轻描淡写地“喵”了一声,跃下床,迈着猫步溜达着跑远了。
重霜走去关严实被黑猫带出一条缝的门帘。转头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仙尊今日身体如何,我念念书?嵇师伯闭关前给了我进入密室的权限,我在他监督下挑了几本书,以后再进入,会等仙尊首肯后再进去。”
路听琴拒绝的话吞回到嗓子眼,“……哪些书?”
“厉师伯说仙尊现在不能费心神,所以我拿了些讲风俗和吃食的。”
“放在那我自己……嗯,你挑一本吃食的念念吧。”路听琴说。
重霜搬来一张凳子放在路听琴塌边,从包袱皮中翻找出符合路听琴要求的书。
重霜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楚又抑扬顿挫。他念着糖葫芦、桂花糕、蟹子、荷叶鸡的各地做法,偶尔停下,与路听琴轻声说几句感想。
角落的包袱皮中有一个烧焦的册子。
册子依稀能辨认出清隽的笔迹,每一张粘连的页面都已被小心地撕开、处理干净并附上誊抄的纸张。
它和一个绣着桂花的抹额一起,被珍重地藏好。随着时日过去,路听琴的听觉逐渐好转,能听到山居小院范畴内的声音。他的视觉毫无进展,停留在睁开眼能看到修真者或妖修能量光团的程度。他五脏衰竭,每况愈下,添了咳血的毛病,日日夜夜轻咳着,不让人近身。
自听过重霜读书的那一日后,路听琴严词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他每日昏昏沉沉地卧在榻上,偶尔坐起来、摸索着在原地走一走,或是攥着被子发呆,想一想再也见不到的人。
魔气侵蚀着他的身体,药石无医,路听琴没什么求生的意志,有一天是一天的等着。
重霜心急如焚,每日蹲在路听琴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
这几天,叶忘归等人来了多次,总激得路听琴咳得更厉害。只有重霜仿佛得到了某种豁免,可以等在门口,偶尔进去换炭盆或水。
重霜进到卧房中时,路听琴总是在睡,好像要一睡不醒下去。
重霜心里记挂着路听琴态度尚且和缓时提到的词,还要叫他念的那几个称呼,“教授”、“小路师兄”、“老婆婆”……他隐约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但不敢深想,好似会触及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重霜搁置了思考,决定有机会见到师祖时再去询问。不论如何,他只知道师祖在外尚未找到魔气净化的方法,玄清门甚至整个仙门都对此束手无策。
这个师尊,这个带他走出去、一路护着他、温柔地替他写了密密麻麻的修行方案、白了头发也不曾怪过他一句的师尊要死了。
“仙尊,要我温一下水吗?之前换的是不是凉了。”重霜今日也等在门外。他听见路听琴咳嗽过一阵,知道路听琴已经醒了,用灵力将话音送到路听琴身侧不远不近的位置。
路听琴没有回应,重霜攥着身边的小包袱,继续道:“前日拿来的书可能太老旧,仙尊提不起兴趣。我去藏书阁借了新的书,仙尊要听听吗?”
重霜侧耳听了一会,只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日头已经西沉,路听琴睡眠不分昼夜。时常睡了大半个白天,在夜里咳嗽半宿,快清晨时坐起来。
重霜除了到外面找东西,几乎就在路听琴的门口安了家,实在累极了就贴着门眯一会。
重霜等到繁星满天,等到晨曦微亮,等到屋内再度有了动静,装作刚来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轻快地开口道:“仙尊,睡得如何,花开得更多了,我帮仙尊找几株放在屋里?”
屋内无人回答。又等到下午,重霜问道:“仙尊,药师谷新来了两只漂亮的白鹿,我借过来,仙尊出门看看?”
重霜静静听了半晌,眸子暗淡下来。他沉思良久,想到进了玄清门就一门心思黏着路听琴的奶猫,试探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