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房忙忘了吧,我再催催。”姚氏随口说道,“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针线房就两个绣娘,要做全府的衣物,一时疏漏也是有的,云柯多体谅体谅她们吧。”
呵!连借口都懒得找了,跟上次的说辞一模一样。
孟云柯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论了,他只道,“多谢母亲。还有一事,现在已经十月中旬了,我的炭例却还没发下来,劳烦母亲也催一下吧。”
姚氏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也没办法,府上没有多余的炭。等下个月进了新炭,我一定让李管事先给你送去!”
孟云柯盯着姚氏看了一会儿,目光中一片漠然。
姚氏并不在意,指着旁边刚清理出的一垛棉花杆说,“要是云柯觉得受不了寒,喏,这有些干柴,拿回去烧也是一样的。”
这一垛棉花是姚氏的儿子孟云槿种的,昔日百花会后,孟云槿就找门路弄来了棉花种子,然后种了半园子的棉花,另外半园子是嫁接牡丹。
为的是附庸风雅,赶潮流。
不过后来发现棉花并没有成为潮流,只有嫁接牡丹比较火热,所以他也就不管这棉花了。
冬日里,这些东西枯萎了,光秃秃的就剩些白色的棉絮挂在上头,姚氏就让人把它们清理了。
孟云柯怒极反笑,“好好好,那就劳烦母亲派人,把这些干柴都送到我的院子吧!”
他这说的是反话,但姚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让人把一垛棉花杆全部送到了孟云柯的院子里。
不是要吗,都给你!小兔崽子,还治不了你了!
孟云柯裹紧了棉被,但还是觉得冷。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发烫。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受了寒,但没人会管他,若是继续烧下去,他可能在昏迷中直接死掉了也说不定。
他强撑着起身,拿来一些干柴放进火盆里点燃,在上面烧了些热水,给自己灌下去。
之前有一次也是受寒,没人给他请大夫,但他喝了一壶热水出了一身汗后,竟然慢慢好转了。
所以他就把热水当救命良药,不管什么病,灌一壶热水下去。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热水真的有效,十次之中,有七、八次能好转。
这次幸运同样眷顾他,一壶热水灌下去后,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似乎有了些精神,于是他又烧了一壶。
等水开的时间,他靠在火堆旁,摸着棉花杆苦笑,没想到一时意气用事,要了这棉花杆,竟然真的救了他一命。
姚氏不慈,但棉花杆却是个好东西。
孟云柯无意识的揪着上面的棉絮,很快就摘了一捧。触感柔软,充满温暖,像是裹了一层阳光在手上。
孟云柯忽然一怔,盯着手里的棉花,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孟云柯不会针线活,只是简单的把两件单衣里面夹了层棉花,把它们缝了缝,但穿在身上却暖烘烘的,暖到让他想哭。
原来这个棉花竟然还能保暖。
孟云柯脑子不笨,立刻想到了这个棉花的巨大作用。时下普通人家御寒多以芦花和柳絮为主,这东西的保暖效果一般。即便如此,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穷苦人家连芦花柳絮也没有,只能用稻草来挡寒。
到严冬最冷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冻死。
所以棉花若是能得以推广,必能造福广大穷苦百姓。
甚至连富贵人家也无法抗拒,棉花柔软又温暖,而且干净无暇,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清香味儿,谁能不喜欢?
棉花种在孟家花园的时候,孟云柯日日都见,知道它们一株就可以结不少棉花,而且种起来不算困难。所以在他看来,这个东西推广起来不难。
当然,他这样做并不单单是为了百姓,更多的是想给自己增添些功绩,改变如今的悲惨境地。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别人?
孟云柯自嘲的一笑,紧接着思考该怎么把这事直接报到皇上那里。
他一个庶吉士,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可是把这事告诉别人,让别人代为禀报的话,他不知道这功劳还有没有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