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静静听完,低声道:“皇后娘娘说得对。”
温皇后睁着模糊的眼睛,看着那人缓缓递上来的酒盅。酒液晶莹,泛着微微的波光。
“如果您真的是为了太子好,就请您喝了它。”宫人言笑晏晏,“太子殿下他登基之后,一定会将您尊为太后,让您永世尽享尊荣……”
“太子殿下……”
“登基……”
温皇后已不甚清醒的头脑里,依稀只听见这几个字。
她毫不犹豫端起毒酒,一饮而尽。
“坤和宫那位崩了。”
常晖宫中,翰林葛长廷对归衡深深下拜:“恭喜宁王,大仇得报。”
归衡转动着手心银戒,淡然不语。
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棂照在戒面上,深紫的水晶涌动着神秘悠远的色泽。他又想起母妃当时递给他这枚戒指时,满脸凄惶又隐含期待的表情。
他忽然一翻手掌,将戒指死死握在掌心。
“还有一事。”葛长廷身为陆颂爱徒,现在俨然已是宁王一脉的得力干将:“储位一事,圣心似乎悬而未决。师傅的意思是,夜长梦多,不如他向父皇进言,尽快将此事定下来。”
归衡摇头。“现在还不行。”
乍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恒帝又在病中,只会更执意要将权势都握在自己手心。储位既然不能空悬,那么放在归衍头上反而更让他放心。
反正朝廷内外心里都清楚,他就算在东宫再住十年,也绝不可能有入主乾元殿的一日了。
“比起令父皇废太子,眼下还有件更为要紧之事。”归衡低声道,“温家势大,要彻底剪除也非一夕之功,桓州玢州等近京州府还有温氏人在。我们得尽快掌控京畿十三营的兵力,免得出现最坏的情况,为人掣肘。”
葛长廷面容肃穆起来,应了声是:“十三营的总兵和参将中,过半曾是师傅门徒,我这便去跟他们通个气儿。”
葛长廷走后,归衡向后一靠,闭着眼睛,在椅中仰了许久。
片刻,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站起身来。
刚打开梢间的门,便传来喵嗷嗷嗷一长串猫叫,雪白的猫咪闪电般窜出来,尖指甲勾住他松绿衣袍,三下两下攀到他肩上,亲热地蹭着他耳侧。
归衡一直紧绷着的清肃面容,是到这一刻才完全放松。他并起两指,沿着小猫脑门到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
方才小猫朝他狂奔而来的模样,让他不期然想到前往西山时,被太阳晒得发白的石阶上,提起裙摆朝他奔跑而来的少女。
“平平高不高兴?”少年声音清沉,隐隐含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狂热,“阿娘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如同耳语,“阿爹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正如葛长廷所料,京畿十三营的将领,泰半投入归衡阵营。
这日,乾元殿传召,京北地动,开国帝后的皇陵出现了小规模的坍塌,重修之前,需先行祭祀。恒帝的身体自然无法支撑他出京,最该行此职责的太子又还在被圈禁,恒帝命归衡代他前往祭祀。
归衡领命而去。
他这边动身的消息传来,乾元殿中,立刻便有人领兵出发。
恒帝脸色惨白,眼晕青黑,唯有发号施令时的目光依稀可见一代雄主气象。
“四殿下,您可想好。”黎公公伺候恒帝歇下,留了人手伺候,自去殿外低声道,“再出现上次太子那样的事……”
归彻看着远方,微微一笑:“黎公公,您放心。我只是为了父皇着想,并没有安着太子那样的心。柔嘉贵妃存心祸乱天家血脉,自然不能容她,至于皎皎……”
他垂下长睫,轻声叹息,“她毕竟做了我十几年的妹妹,等将她捉拿回来,我便是拼着父皇不悦,也要劝一劝他,饶皎皎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走一章剧情~
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其实很好猜呀,只有一种玩法是需要整个人都进到裙子下面的。是最温柔又很安全的那一种。毕竟现在的局势,还不适合真的发生什么。有关皎皎的事情,衡哥都会谨慎克制的。皇宫里暗流涌动,柔嘉贵妃和皎皎在西山的日子却过得相当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