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栖睡得不踏实,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吵醒。他看着容棠朝自己走来,道:“容棠,你要走啦?”
容棠鼻翼动了动。他这一年几乎是在药罐子泡着,对药的味道异常敏感。赵栖喝的并非是什么健胃的药,而是养精健体的补药,这类补药对普通人而言乃大补,一般用于大病初愈之人。
容棠定了定神,“容府离此处不过三条街的距离。”
赵栖点点头,“那你快去吧,朕就送你到这了。”
容棠自嘲一笑,“你以为,我要你送我回家,仅仅是如此?”
赵栖愣了愣,原来还要送到门口啊。“你等等,朕换身衣裳。”赵栖挣扎地坐起身,胃里又是一阵恶心,他强忍着没干呕,脸上的难受却怎么也藏不住。
容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猛然间扣住赵栖的手腕。
赵栖一时未反应过来容棠要做什么,茫然无措地让他抓着手。
忽然,容棠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眸,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离奇的事一样,“你……”
赵栖意识了容棠的意图,猛地抽回手,心虚道:“朕没事,你别多想。”
容棠后退着倒在椅子上,手按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
“容棠!”赵栖下了床,光脚跑到容棠身边,“你这是犯病了吗?!来人,程伯言,快来!”
江德海和程伯言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就见容棠死死地抓着皇上的手,眼中浓烈的爱恨几乎要将他撕裂。接着他“唔”了一声,暗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赵栖惊恐道:“容棠,你吐血了……程伯言,你还愣着干嘛,快救人啊!”
容棠双眼通红,淡色的唇染成了红色,竟显出几分妖冶的美来。他粗鲁地将赵栖扯了回去,嘴里喊着血腥,犹如神仙入了魔道。“是……谁?”容棠一瞬不瞬地盯着赵栖的眼睛,他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看得赵栖内心隐隐发闷泛痛。
“容棠你不要这样,”赵栖哑声道,“先让太医看看你的病好不好。”
程伯言看过太医院内所有的档案,对容棠的病有一定的了解,出声劝道:“容公子,你的病最忌讳的就是急怒,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否则旧病复发,后果不堪设想啊。”
冷静下来……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他喜欢的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愤怒,屈辱,懊悔同一时间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容棠好似没听见程伯言的话,抓着赵栖的力度丝毫不减,如玉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是谁的?”
赵栖张了张唇,“贺长洲”三个字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别过脸,“你不要问了,这是朕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容棠玉容狰狞,“‘与旁人无关’,你是在说,与我无关么?”
赵栖惦记着容棠的病,根本没心思说这些。他朝江德海和程伯言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从身后靠近容棠,试图把人拉走。
然而人还未碰到,他们就听见容棠寒声呵斥:“滚开。”
两人顿住脚步,不知所措地看向赵栖:“皇上,您看这……”
赵栖握住容棠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又急又恼,“你没听见太医怎么说的吗?!你给朕冷静一点,不要逼朕传侍卫拿你!”
“为何不说,”容棠咄咄逼问,“那个男人是谁,为何不说。你是不想说,还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容棠的神情在刹那间凝固,声音越来越低,“还是,不敢说。”
赵栖再如何傻,还是一朝天子。试问,当今世上能让一国之君承欢身下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我从未把他当成天子。所以你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容棠身上的力气一丝丝被抽去,他放开赵栖,手指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兀自笑了起来。
他笑得形象全无,狼狈异常,他笑得眼睛都红了。
可他还是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