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氏闻言只能作罢,在白檀再三要求下,依依不舍地命人驾车回府了。
还未到进场的时辰,贡院门前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白檀远远地便看到一身华服的阮青松被人簇拥着,谈笑风生,干脆寻了处安静地方,慢慢想着心事。
阮青松前世懒散惯了,即便踩了狗屎运,白捡了一世人生,也从未想过踏实进学,反倒总做些投机取巧的事,专挑些旁门左道走,委实让人瞧不上。
按照原定世界发展轨迹,为了在此番会试当中取得好名次,阮青松会特意抄袭曾被钦点为状元的南宋文人文天祥的佳作《御试策》。
因着这篇文章的内容实在是字字珠玑,句句箴言,让人不禁拍案叫绝,直如班香宋艳一般,众人对写成此篇的举子也不免高看一眼,任谁都要夸赞一句年少有为,就连几位主审官都对阮青松印象颇佳,回去赴命时少不得美言几句。
东宫太子姜琸求贤若渴,闻听此事,对阮青松大为褒奖,连连感叹道:“麒麟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自此阮青松麒麟才子的名号算是真正坐实,彻底耀武扬威起来。
白檀心中十分清楚事态发展趋势,却并不打算在现阶段进行干预,有道是登高必跌重,尝过无限风光的滋味,才会更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更何况会试出榜之后,再过不久就是殿试,最多不过月余,白檀等得起。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人从里打开,戎装佩刀的官兵鱼贯而出,士子们倒是潮水般涌了过去,等待检视入场,唯恐落后他人一步。
第25章一梦千秋(二十四)
阮青松走上台阶,忽然转过身来,迎着早上初升的太阳,冲着正向贡院靠近的白檀轻蔑一笑,神态恶毒而挑衅。
这是想要激怒自己,好让所有人都看到白氏传人如何骄纵蛮横、张扬跋扈?白檀不怀好意地笑了,虽然现在时机不对,揭穿阮青松的真面目还为时过早,但是如若这般放任对方得意下去,又不免让人心绪难平,想来开个玩笑,小惩大诫一番,应也无碍。
白檀笑盈盈地拾阶而上,在与阮青松擦肩而过时,俊美的五官突然忍不住皱成一团,连忙屏住呼吸,以袖掩鼻,灵动双眸别有深意地在阮青松身上饶了一圈,语气疑惑地说道:“奇怪,什么东西这么臭?”
声音不大,却绝对能够让阮青松听得一清二楚。
阮青松浑身一僵,阴暗屈辱的画面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涌现。
前世因着他身带恶臭,备受歧视,饱尝辛酸,纵然一生都在遍寻良医神药,想要彻底根除体臭,却始终未能如愿,为了不遭人白眼,只好躲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像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苟且偷生。
大概是心理阴影太重,此时此刻,白檀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阮青松变了脸色,他虽有心不信,怀疑白檀是故意诈自己,却又坚信对方绝对不可能知晓那些前尘往事,一时间左右犹疑。
难道,自己身上当真出现了什么不雅味道?
阮青松背过身去,不动声色地低头往身上嗅了嗅,认真辨认着。
奈何此处人口众多,天气又温暖,气味本就不甚干净,再加上有家境贫寒的学子,舍不得雇车马,大老远跑了来,难免出些汗,被挟裹着土腥气的热风一吹,就更显得刺鼻了。
阮青松一时也闻不出个所以然,倒将信将疑起来。
白檀以扇抵唇,偷偷闷笑。
会试分三场进行,每场持续三天,共计九天。在这九天之内,所有考生都必须待在长三尺,宽四尺,高八尺的号房内,无论吃喝拉撒睡,行动坐卧走,均不得离开。
所以说,科举会试实则是一次体力与智力上的双重较量,有些读书人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撑不到最后一刻,纵然有生花妙笔也是枉然。
白檀就亲眼看到考场上不时有人昏厥,被官兵陆陆续续地抬出去救治,想来又要辜负三载光阴了。
好在白檀早就有所准备,每日用水送服一颗养身丸,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苦熬了过去,只是离开贡院时脚步虚浮,双目呆滞,显然是疲惫至极,唬得阮白氏连声命人将他架上马车。
白檀归家后也顾不得其他,蒙着被子狠狠睡了一觉,接连几日闭门谢客,等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放榜的日子也近了。
天还未大亮,阮白氏就接连打发了几名得力小厮,前往贡院看榜,自己被一群嬷嬷丫头簇拥着,望眼欲穿。
约小半个时辰后,一连串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了来,为首之人作官兵打扮,手持一面黄铜锣鼓开道,来到近前,高声道:“阮青松阮公子安在?快些请出来,恭喜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