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说自己是要帮季浩进行产业清理的,因为在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和授权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希望一击必成。
当然,“WB”品牌的股份很符合他的需求,价值不高,但又有利润,如果可以将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自己名下一小部分,至少生活无忧。
穿着定制西服的阮明池坐在咖啡厅靠窗户的位置,卡座很好地隔开了四周围窥探的目光,他很瘦,却又有着东方人独特的美好,甚至符合西方人想象中的东方贵族形象。再加上他长期出入在季浩身边,不明就里的外人无法猜测出他正确的身份,导致他说出口的话,就成了季浩的亲口发言。
当阮明池了解清楚了“WB”的股权、管理构架等等后,也试探出了经理人对他的信任程度,进而进一步提出要去公司看看的决定。
有点冒险,毕竟在咖啡厅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但如果不能亲自看见这家企业,他根本不敢下手,可如果回来的太晚,季浩醒了怎么办?
醒了……就醒了吧……
他们已经离开古堡,到了外面,季浩的暴戾只敢在他的面前出现,如果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他应该会比在古堡里时更好说话。
阮明池舔了舔嘴唇,起身催促经理人带他去工厂看看,然而即便一路风驰电掣,在工厂里也没耽搁太长的时间,阮明池回来的时候还是晚了。
此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夜幕正在缓缓压下。
一个半小时前,季浩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个时候阮明池正通过视频和“WB”的另外两个股东交谈,话说到一半,面对季浩阴恻恻的目光,他不得不停下所有的行动,匆匆赶回宾馆。
这一路上,季浩打了不下十个电话。
一个电话比一个电话不耐烦,那种隐忍的怒火像是架在阮明池脖子上的大刀,正在一点点地往下压。
“该死的!阮明池你最好给我找个理由!我让你去工厂了吗?我说过不要的东西丢掉就可以了!我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了吗?你竟然敢在我睡觉的时候离开我,你信不信我找人专门给你打造一根链子,你哪儿都去不了,就算我不要你,你也要在我的床脚睡觉!”
“对,链子,我现在就去打电话买链子,我最近对你真是太放松了,放松到让你觉得离开我身边也无所谓。我必须让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等你回来,你要为你的放肆买单,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古堡一步!”
“阮明池……”
阮明池开着车,风驰电掣,听着车载电话里响起的声音,有种自己被恶鬼盯上的错觉,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眼神晃动着,几乎看不清前路。
季浩生气了,要把他关起来,他觉得他应该乘着这个机会逃走,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躲上十年八年……不,不对,季浩身上有自己喂下的慢性毒,最多半年就会死掉,所以自己不需要躲那么久,只要一年就够了,藏起来一年就可以彻底脱离季浩的魔掌。
他想走,不走不行,可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拽着他往宾馆的方向奔去,当他远远地看见宾馆那栋高楼的时候,简直为自己感到悲哀。
是被钱吸引回来的吗?
并不是。
他想,他知道答案的,在被仿佛囚禁的那些年里,他生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病,这种病拽着他必须奔向季浩,畏惧和亲近的感觉像是刻在了他的基因里,他无处可逃。
但是。
怎么甘心!
阮明池恨死了自己的犹豫不决,恨死了自己的懦弱,他眼神慌乱,加速地扫动着,直到公路的尽头出现一个“T”字形状的路标。
阮明池像是突然就站在了人的岔路口上。
往左边走,逃出生天,获得自由,往右边走,回到季浩身边,生不如死。阮明池舔了一下嘴唇,脚踩油门,时速在提高,他既没有转向左边,也没有转向右边,而是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朝着正前方疾驰而去。
视野的尽头,是地狱。
时速八十的银色豪车一头撞进了路边的花坛,继而车速不减地撞上了桥上的护栏。
“轰隆隆”的声响像是惊雷,在阮明池耳边炸响,他抓紧方向盘,咬紧了牙根,在那飞跃而起的瞬间,松开了油门,屏住了呼吸。
地狱的尽头,是一个下穿隧道,一辆绿色的皮卡车从阮明池的眼前驶过,装满了货物的车尾与银色豪车的车头险险擦过,剧烈的震荡如期传来,阮明池的身体被捆在安全带里,一头撞进了充气气囊里,柔软的气囊这一瞬间就好像一块板砖迎面拍来,在将他的脑袋撞回来的同时,后脑勺也经历着重击,五脏六腑也随之移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