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雷声阵阵,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温玹的身体怕冷,如今正是深秋天寒的时候,着了凉断然很不好过。
但他却一直立在那里,身影被昏沉的光线勾勒得很模糊,一动不动的,脸笼在黑暗里,神情难辨。
跟前那把未拆封的伞被风刮得摇摆挣扎,最后顺着滚了几圈,停在他的靴尖前。
直到天边一声惊雷落下,滂沱大雨终是汹涌猛烈的砸了下来。整个镇子被雨幕浇得朦胧不清,耳边俱是暴雨冲刷的声音,眼前的视线愈发难以辨别。
温玹浑身被浇得湿透,狼狈地站在雨里,终于稍稍挪动了脚步,转身想要往回走,刚刚侧过身来,却又顿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伞。
半晌,一脚用力将它踢到了墙角,转身走了。
闵韶仍站在墙壁的阴影处,将一切尽收眼底,见他真就这样淋雨而去了,微叹了声,紧皱着眉闭了闭眸,“……傻子。”
他眉间的道印已经隐约泛红,但仍是放心不下,忍了忍,还是跟了过去。
温玹没有打伞,也不出所料的没有用结界避雨。街上的店铺大都早早关门了,仅剩的灯火也被暴雨洗礼得依稀不清,他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走着,硬是淋着回了天隐山。
因有暴雨影响,闵韶的气息掩藏得很好,一路也没被察觉。
温玹到了山脚下,却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冒着倾盆的雨水,走近了山门,站在那棵四季长盛的粗壮桃树下,站了好一会。
半晌,闵韶见到他突然化出剑来。
没有灌注任何灵力的剑在黑寂中泛着微凉的寒光,温玹将剑尖直插到地上,湿润的土壤立刻被翻起很大一块。他将剑当做铁锹用,将树下某处挖开了一个小坑,很快,剑尖便戳到了一个硬物。
他蹲下身来,身形在雨夜里显得有些单薄,鼻尖下颚淌得尽是冰凉的雨水,毫无知觉般将坑里的一只小木盒拿了出来。
——那是闵韶和他小时候一起刻的木雕。
闵韶记得那里面应该是两只很小的木兔子。当年他们闲来无事,用小刀仿照着木匠雕刻的大兔子,原模原样刻出了两个小的,因为两人都对自己的成品十分满意,便搁在一起埋在了树底下,约好等几年以后各自成家立业了,就把它送给自己的媳妇做定情信物,谁也不准提前挖出来。
很幼稚,但谁也没有违过约。
温玹在树下蹲了好一会,手心里躺着那两只木雕,半晌,忽然站起身来。
他攥紧了手掌,走到不远处的野坡前,寻了出最茂密坑洼的地方,朝着那黑暗处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