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昭没有落地,因为那让北冥夕陷入被人们包围的窘境之中,更何况,高高在上供人瞻仰,本就是圣女应有的权力。
北冥夕则是面容如常,对着下方的同族人挥手致意,像极了一个金榜题名后回乡的新科状元,而下方也往往有人回应她的致意,欣喜的手舞足蹈,全没有王族尊贵气质可言。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江月白有些无语。
相比于北冥昭北冥夕给他的印象,下面这些人,与他认知中的北冥王族完全不是一回事。
“王族不缺供奉,世俗之物不过唾手可得,他们大都确信,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真正靠近那座宫殿,也不会走出这片雪域,那么放纵一些也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去管,身为王族,他们也有这个资格。”
北冥夕的解释很苍白,相比于为江月白解释这些支脉中人的生存状况,更像是想要说服自己。
不认命的支脉子弟有许多,她就曾经是其中一位,且有着千年难遇的好机缘。
可如果不是有个“好父亲”,她的圣女之路,绝对会早早断掉,再无后续,这是那时的她拼尽一切都无法阻止的。
现在,她成功了,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碍她坐上那个位子,本宗会因为她的巡礼完成而倍感荣耀,支脉亦因为她的出身而感受到希望,今日迎接的汹涌人潮,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可,自她之前,在她之后,又有多少支脉中人,能够真正站到那座宫殿上呢?
而且,相比于圣女的归来,寒钟所代表的意味,并不为他们所看重。
生老病死俱是常事,仙人亦有寿终之时,鲲溟宫死了哪位大人物,那一位做过什么事情,只要与他们搭不上干系,就不会去在意。
支脉与本宗、与那座宫殿,本就是两个世界,至于相通,或许表面上可以,然而实际上,除了那位机缘巧合之下爬到高位的十长老,或者再加上她,还有谁能真正走入那个世界?
……
支脉不在意寒钟代表的意味,因为王族的大人物绝对与他们没有关联,而且那种悸动带来的悲凉感令他们很不舒服,下意识将其抛开。
但在本宗所在之处,依然没有人在意寒钟声响。
因为他们习以为常。
一个大人物的逝去,往往宣示着另一个大人物的上位,而无论上位的是谁,属于本宗的荣耀与资源,都不会缺少半分。
更何况,现在逝去的这位早已没有多少人记得,或者说,在很久以前,他就应该在无人问津中死去,自然不会有太多人缅怀在意。
江月白在意。
北冥夕在意。
北冥昭也在意。
常年在外的北寒使与北寒尊使,往往会与世俗烟火更加靠近一些,虽然那个距离完全可以说微不足道。
正如在主脉的领域中,与他们打上照面的另一位北寒尊使。
北冥凌依旧踏空而行,神色轻佻,一如安宁镇时模样。
江月白对此人从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北冥夕与北冥昭也同样如此。
北冥夕还没有正式继位。
那么出手应对的,就只能是北冥昭。
北冥昭望着前方同僚,神色冷峻道:“你一直在等我们?”
北冥凌嗤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斜睨江月白一眼,不置可否。
北冥昭继续道:“你想阻拦圣女归宫?”
北圣域以信仰为重的习俗,本就发源于北冥王族,北冥昭的这一句话,已然是锋锐的指控。
北冥凌面上笑意渐淡,旋即让开道路,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承长老魂归天地,我没有心情与你们耗下去,只是得记住,这里是北冥雪域,不是一个人的雪域。”
北冥昭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并不在意,便要御剑而过。
他不喜欢北冥凌,那便不用与他作什么交谈。
江月白却感到一丝异常,因为对方的话语,明显是针对他的。
但他没有细想下去。
因为他的心绪早已繁乱,面色亦是苍白。
北冥凌的后半句话无疑有所指代,而他只听了前半句话。
这半句话,已足以乱他心神,令他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