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人凤已经把话讲的非常明白。
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同时替他权衡利弊。
江月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已经完全不是什么秘密了。
其实,当慕端看似随意的将神剑山庄的旧事说成“一桩破事”时,他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当年下令屠灭神剑山庄的是前任神皇,各方势力悉数到场,经历过那桩事的老人自然一抓一大把,可知晓些许真相的就只有那么一小部分。
而幕后推动的黑手,他至今不知道具体是三大家中的哪一家,抑或三家皆是,但无可否认,幕后黑手不会放任他继续蹦跶下去。
他不怀疑袁人凤的诚意。
他没有冒险孤身前来招揽的理由,现在他若有心,只需一招,便可将袁氏圣子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为何三大家都会针对我?”
江月白平静盯着袁人凤的双眼,语气淡然:“我不过一介布衣,无权无势,不过有些修行手段罢了,何须三大家纡尊降贵?”
“堂堂武圣传人说自己一介布衣,说出去谁能信?”
袁人凤的笑容有些微妙:“而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
“当今天下,谁不知道你江月白与神剑山庄有些瓜葛,说实话,你真的张扬的有些过分。”
袁人凤掰着手指头算着:“西圣域两次截杀邱裕,对剑阁十三先生先后施展神道剑与沧浪剑,北圣域自称武圣传人招摇过市,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影响了星昭,最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北冥雪域。人家背负血海深仇,只会强忍心意蛰伏,直到有能力复仇的时候再出世,像你这般的,当真天下罕有。”
江月白自嘲一笑,的确,时间过得有些久远了,他都有些忘了,他原本的计划是悄悄的将邱裕擒住,从这个知晓内情的叛徒身上得到当年的真相,结果因为各种愿意修改来修改去,最终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但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动摇,依旧与袁人凤的视线相接。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袁人凤叹了一口气,道:“你真不考虑一下?”
“我有我的路要走。”
“被三大家盯上,生路也会是死路。”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或许会是船到桥头自然沉。”
袁人凤眼神锐利了些,严肃道:“江兄,为何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我信不过三大家。”
江月白认真回应道:“若真如你所言,荀家或安家都有可能是雪域中怂恿北冥王族对我出手的推手,可你的出现,代表袁家也不会置身事外。”
“不错。”
袁人凤大方承认:“家主的命令,是将你掌握在袁家手里,绝对不能让其他两家得到。”
“为什么?”
袁人凤瞟了他一眼,仿佛在告诉他,你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还在这里装什么?
“你想要的真相,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当年之事,是先皇的意思,在先皇的默许下,三大家高层合力谋划,没有一家置身事外!”
追寻了许久的真相就这般简单轻易地落入耳中,江月白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只觉得有些冷。
袁人凤却没有停下讲述的打算,继续道:“这在我们家并不是什么秘密,不久之前,族里就给我送了封信,告知了当年的前因后果,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早已不重要。”
袁人凤的语气渐趋锐利:“当年先皇在时,神剑山庄意图谋乱是板上钉钉,任何与之搭上关系的人都只能是过街老鼠,在我族内那些长辈的眼中,神剑山庄的人,只是一群需要稍稍投入注意的孤魂野鬼罢了。”
“跟你说句实话,当年神剑山庄的‘快雨剑’朱灿,如今就改名换姓,在我袁家做着客卿,毕竟,这些人已经没有可能用真实身份走到台面上,用起来也方便许多。”
袁人凤的面上现出一丝讽意,不知这份嘲讽是对神剑山庄的旧人,还是对自家长辈。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先皇已逝,这时候对神剑山庄翻案并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三家也已不复一同匡君辅国时的亲密无间,要知道,当年我可是可以当面抢荀日照那家伙的点心的啊。”
“神剑山庄翻不翻案,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关键在于,谁是抹黑昔日功臣的恶贼,而谁又是揭开真相,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英雄。”
江月白只觉心中一阵冰冷,声音微颤:“这就是你们袁家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