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监工酒气消了大半,木讷在原地吓得两腿打颤,应离舟一个眼神都未留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间云涯的身上。
随即,应离舟打横抱起间云涯,怀抱之中间云涯的身子烫的像块烧红的烙铁,应离舟鸦羽般的眼睫簌簌抖动,阴影之下的眸光微冷,他低声道:“不中用。”
就在此时,怀中的间云涯难以捉摸的轻哼了一声,这细微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像是酥酥麻麻的暖风吹过,一时不知暖化了谁的心。
应离舟眉头一蹙,眼里却是笑意浅浅:“还是这样乖。”
应离舟抱着间云涯飞回了自己的寝宫,又召来医官替间云涯诊治。应离舟坐在软榻上嚼着新进贡的果子,他漫不经心的问道:“如何?”
医官愁眉不展跪下禀报:“启禀王上,尺肤热甚,脉盛躁者……”
医官话还未说完,应离舟倦倦的哑着嗓子道:“别跟孤说这些听不懂的话,就说该如何治,这情景可是要死了?”
“尚不足死。但他身受内伤,须得好生调养。我这就替他开几副药方,今夜先用了这几副解了热症,明日再用其他药剂,调理内伤。”
应离舟仰面丢下一枚鲜红的果子入口,他的眼睛几不可察的觑向间云涯,默默咀嚼间忽地玩味一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医官下去开药方。
他慵懒的动了动手腕,从软榻上走下,慢慢靠近床榻,瞧着床上那羸弱瘦削的男子,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得意欣喜。
你看啊……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呢。
昏睡中的间云涯并不好受,梦里浮现出了他曾宠幸过的人,叫嚣怒骂声愈发响亮。他被那些人团团围住,一声声如同叽叽喳喳的雀声不绝。
一个相貌明艳的男子冲上前抓住了间云涯的胳膊,他猖狂得意的大笑:“间云涯,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那些骂他的人也笑了起来。如狂风般的嘲笑呼啸而过,灌入了间云涯的耳里,两耳里刺痛不断。他甩开男子的手,用手堵住了耳朵。
但那些嘲笑声穿透手掌,仍旧能进入耳里。他烦躁的大吼一声,倏然四周安静了下来,那群人像是被定格住了一动不动。他迟疑的放下手,双手摊在面前,掌心里是殷红的血。
他瞳孔微微一抖,骤然四周又响起了嘲笑声,那群人再度活了过来。
难以言说的痛苦悄然攀上心房,他很少能感到这种痛苦,愤恚的双眼已被迷茫取代。那些笑声像是绳索,慢慢的缠绕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脚被束缚,这时定格在原地的——成了他。
遽然,人群里有一道白色身影闪动,他从那群大笑的人中走出,他的脸上并未带笑,连面容都不真切。那张模糊的脸上,间云涯看不出丝毫的情绪,那人将手抵在他的心上,缓缓说道:
“这都是你的恶。”
“孤就是作恶多端又怎样!”间云涯不想再听指责说教,他就是如此,如何!
他紧盯的那张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淡笑,随之笑容消失在脸上,眨眼的功夫面前的人也消失不见。间云涯睁大眼寻觅时,又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做什么!?”间云涯抑制不住的暴戾起来。
冷冷的一声回应道:“给你喂药。”
间云涯这才从昏睡中醒来,他睁开红肿的眼睛,只见应离舟抓着他的胳膊要扶他起来,床榻前几个奴才端着药碗低着头跪着,四下除了应离舟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间云涯想要甩开应离舟的手,发现胳膊已经使不上力便作罢,他病恹恹的回道:“我不喝。”
“你不喝?”应离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是想要那人给你泄火么?”
“你——”间云涯被这一语猛然想起了那时之时,他被一个说不上名号的无耻之徒冒犯,登时心头火燃了起来。
应离舟感应到他气血上涌,寻思着把他气死自己得不偿失,便道:“他已经死了。你喝不喝药?”应离舟说着补充道,“这可是孤给你的恩赏,罪人得此殊荣,你应当毕恭毕敬的受着!”
间云涯苍白的干笑道:“谁知道你药里有没有下毒,我一个罪人,不如就这样死了,当真干干净净。”
应离舟捏起间云涯的下巴道:“你在质疑孤?孤的恩典可不是谁都有的。”
“那你就把这恩典给想要的人。”间云涯反唇相讥道。他心里洋洋得意,应离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
世上从未有人奢求过你的恩典,说到底不过都是你强迫的。
“很好……”说着,应离舟撬开间云涯的嘴巴,他端起汤药,强硬的将汤药灌给了间云涯。间云涯扑棱着两只瘦弱的胳膊,对着应离舟的手又掐又挠,非但没有起一丝一毫的作用,还换来了灌药结束后的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