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已经拼完了所有尸体,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活着的亲人。
佘上尘强忍着悲痛,出了敛尸房,去找佘无暇和佘灵玉,才看到佘灵玉正蹲在傻笑着的佘无暇身边,将他的一只脚放在腿上,然后拿着伤药给他不知在何处被划出个大口子已经流着脓血的脚上药。
佘上尘彻底愣住了,他问佘无暇,怎地不穿鞋子便到处乱跑,怎地衣服如此不整洁。
佘灵玉抬头看着佘上尘,又垂下眸子,给佘无暇上药,道:“师父那日问了他山下好不好玩,他就疯了,许是疯了,他才不会难过吧。”
山下两个字,似是刺激到了已经疯了的佘无暇,只见他猛地收回自己的脚丫子,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喊道:“不下山了,再也不下山了,不下山啦!”
“……”
面对几乎灭门双亲妻儿俱亡都不曾落泪的男人,看到弟弟如此,突然就满脸泪痕,他移步过去,将不停尖叫着的佘无暇抱在怀中,痛哭了一场,不停地哽咽说道:“是哥哥不好,无暇,都是哥哥不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怪你,怎么会是你不好……”
佘上尘花重金请了一位和佘家有些交集的药师,来给佘无暇调理身子,蕴养灵识,半年之后,佘无暇突然生了场大病,来势汹汹,全身上下像是入了沸水似的滚滚发烫,当即便昏迷不醒。
药师说,这是药起了作用,不日便能清醒。
又过了几日,佘无暇果真醒了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今日该是过生辰了。
佘无暇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佘上尘:“哥,我今天过生辰,你带我下山玩儿,好不好嘛。”
佘上尘别过脸,从佘灵玉的角度来看,他眼眶已经红了。
“你成日只想着往外跑,来年我将你送到外面去求学,就别回来了。”佘上尘嘴巴上冷硬,却转过脸来,摸了摸佘无暇的脸,道:“晚些时候,我带你去外面玩儿。”
一切,像是从未发生。
佘上尘带着佘无暇下了山,临走之前,他叫来佘灵玉,对他叮嘱道:“他回来之后,定要问他嫂嫂和小侄子在哪里,你便只控着他们二人,站在门口与他说几句话便可。”
又说道:“无暇不知道家里人已经死了,便不必再叫他知道了,透骨针镇魂钉,能用的已经都用了,其他救不回来的,便告诉他,已经为了佘家后辈,尸解了吧。”
佘灵玉自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