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三界大门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摇晃,隔着结界,站在寒家那观星台上便能看到一张张扭曲、咆哮的、恶毒的鬼脸,正在撕扯抓挠着已经出现裂缝的结界。
寒家一片仓皇恐惧,总觉得大祸将至。
那批守墓弟子里面,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那人便是寒云岫。
所有弟子一拍而合,打着寒无双墓冢法宝主意的时候,唯有寒无双出言阻止,说如此行径对先祖着实太不尊重,会遭天谴,惹怒亡灵,然而无人听他言说,还说是个榆木脑袋,人都死了,难不成还可以跳出来杀了他们不成?
到最后,唯有寒云岫一个人被推出了春风不度。
寒云岫匆匆跑回了寒家,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磕磕绊绊地将春风不度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寒家长辈。
得知自己的后辈已经身死道消,西院那边腾时连那三界大门都不管不顾了,当即便要提剑杀上春风不度,竟是要彻底毁了寒无双的坟墓,为西院弟子报仇。
寒江只觉得这群人,简直昏了头,虽他也为族中弟子痛心,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若是三界大门碎了,只怕是整个南陵郡,都将不复存在。
“寒无双前辈的确留了个锦囊,那锦囊里面,也的确写了有关三界大门的事情。”寒江缓缓说道:“只是,那里面所书的弥补结界法子,并非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些冰之精魄、山之精魄诸如此类的必要条件,只写了一条罢了。”
墨沧澜道:“写了什么?”
寒江说:“上面说,三界大门结界,乃是与寒无双本身息息相关,他将一息法印藏于体内,若来日三界大门破损,他的尸身可再修补那大门一次。”
月见微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总觉得心头颇为难过。
身死道却未消,哪怕是身后也在为那三界大门操碎了心。
寒无双本事通天,许是在封印三界通路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感应到日后自己的结局,所以才提早将一息封印法印藏在身体之中。
这种道法,月见微曾听说过,虽然厉害,却会大大折损寿元和修为,且唯有自己死后才能有效,绝大多数是寿元将尽的强者,为保家族在危机之时,得以获得一线生机,才会选择牺牲至此。
寒无双从头至尾,都在为天下苍生着想,可他是否有想到过,天下苍生,竟是会如此回报他。
寒江那时候,已经是整个寒家修为最高的人了,他无暇顾及西院那些手脚,孤身一人,穿过那危机重重的谷道,来到春风不度,三叩九拜之后,那结界才终于打开。
“寒无双的尸身,藏在冰棺之中,沉在了冰湖最深处最冷的地方。”寒江叹了口气,道:“浅处那冰棺,根本就是个障眼法罢了,为的便是防止有人心存歹念,真正的冰棺,哪里那般容易被人寻到?”
洪麓捏紧了拳头,道:“春风不度的寒潭,虽然常年不曾结冰,但那温度,却是人间至寒,你说那道结界的法印,在寒无双的尸身上,你岂不是、岂不是要亲自下去?”
寒江望着洪麓,道:“否则,我也不会只剩下魂魄了。”
洪麓:“……”
月见微:“……”
寒江纵然明知小命难保,他仍是下去了,春风不度这名字,一听便知道是个常年寒冬的地方,处处都是冰雪,就连修为不俗的人,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都会觉得透骨寒彻,更遑论下了那冰湖了。
寒江那时候乃是寒家家主,他自是知道一切先祖留下来的隐秘,下了湖,绕过了那些阻拦的结界,不知多久,他才终于寻到了冰棺。
“我不曾见到寒无双,只见到了孤渊无华的一抹魂识。”寒江道:“他的魂识,虽说只是个残影,修为却依然无法撼动,我对他说明了来意,他只说寒无双的尸骨已经被他烧成灰烬,无法在为那三界大门提供法印。”
“既然如此,你合该快些离开春风不度,再想办法。”洪麓焦急地说道。
寒江摇摇头,道:“三界大门,当初乃是孤渊无华和寒无双携手封印的,寒无双不在了,孤渊无华留存于世间最完整一抹魂识,倒也能做些什么。他借了我的身体,燃烧了魂识,重新封印了三界大门,又叮嘱我若下次再有破损,便只能寻到至少有三道天地精魄、手持七杀琴之人才能完成封印。”
一切的起因,都在于此。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孤渊无华想要加固封了那三界大门,拦住百鬼入侵的可能,就必然要牺牲些什么。
然而,牺牲了他那法力高强的魂识,仍是不够的,哪怕孤渊无华再如何厉害,他也早已死了三千年了,魂识的力量,仰仗的不过是提早就注入其中的修为,执念也不过是为了守着寒无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