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闻到某些花草香味,就开始打连环喷嚏。喷嚏不要命,但足以分神。
需知高手对决,最忌分心,这瞬息一招就有变化万千,十二分专心都嫌少,岂容得下一个喷嚏?何况还是连环的?
试想我和李藏风狭路相逢,正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我忽大喝一声,拿出香包当椒盐粉撒。一时飞絮伴杨花,他喷嚏与鼻涕齐飞,眼泪与飞唾四溅,这架还打得下去?我还不能趁他喷嚏要他命(赶紧逃)?
这手段果然阴毒无耻,人人震愤!
于是我收下香包,正式答应,打算回去研究一下怎么抛花粉才最有效率。
回去这一路上苏未白可乖了,以往他跟我跟得特紧,如今和秋后的蚂蚱似的焉了吧唧。他偷眼瞧我许久,看我没生气,才上来和我笑,指着我鼓鼓囊囊的腰间说:“有了这三个香包,何愁一个李藏风?”
我瞅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去干他?”
苏未白猛拍胸脯:“我和七兄一道去。”
别了别了,有你在我怎么逃?
接引阁不是没有过叛逃者,从前的老五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一心想离职。他日想夜想,终于把自己解雇了——他逃了。
但他这一逃,杀手倾巢而出去追捕,就又被抓回来了。
别人都是死后下葬在后花园,老五的待遇就比较特殊,活着时就被埋在了后花园。
园内有一棵靠白墙的杏树,本是个秃的,自从老五在树底下扎了根,那树就像得了道的精怪,反季节而生,越寒杏越艳,天湿雨重,它便开得盛烈繁荣,有一两枝杏都开到了墙外,被白墙衬出一片惹目妖红。
苏未白和我路过那树,指着那出墙的杏花:“这老五,做了鬼也不安分!还撺掇杏树往墙外爬!当真该死呢!”
他说起老五被活埋时的惨状,竟是越说越兴奋,眼睛红里泛着紫,像乱葬岗里啃尸的野狗。
我冷不丁瞪他一眼,才叫他闭了嘴。
小苏这个人,体贴是够体贴,但他擅长以别人的苦难为食,天生一副凉薄冷肠,叫人怎么亲近?
如今得了任务,我趁四下无人,在那妖妖艳艳的杏花树下插了一根香,看着它燃了又灭,烟气弯弯曲曲袅袅而升,像冥冥之中的一种回应。
老五啊老五,祝我跑得顺一点哦。
跑出去了,我在外面给你上香。跑不出去,咱俩挤挤用一个坑哦。
想逃可以,但我不能学老五,得找个掩护,刺杀李藏风这个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