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说完,外头便传来通禀声,苏青霓住了口,让她进来,那小宫婢跪奏道:“娘娘,太妃娘娘来了。”
苏青霓顿时一愣,心道,这是找不着养心殿,才来找坤宁宫了?
她略略坐直了身,对晴幽使了一个眼色,道:“请太妃娘娘稍待片刻,本宫这就过去。”
晴幽与碧棠立即会意,将她从榻上扶下来,苏青霓拿了鸾凤纹铜镜照了照,精神不太好,脸色也有些苍白,是薄施脂粉也掩盖不住的病气,她眉眼再一耷拉,透出几分恹恹之色,跟一阵风就要倒似的。
苏青霓看了一会,觉得十分满意,就这样去见了张太妃。
时隔多日,张太妃在养心殿门口连碰了这么多回壁,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终于想起了这个被忽略的中宫皇后,便率着一众宫人上门来了。
苏青霓在正殿见了她,张太妃正坐在上首,宫人团团挤了一屋子,簇拥在两侧,跟示威似的,苏青霓看了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敢怠慢,上前见了礼,步伐款款,弱不胜风。
张太妃用一种十分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道:“哀家回宫里,也有好几日了,竟也没见过皇后几面,如今倒叫哀家亲自登门,真是一张纸画了个鼻子,皇后娘娘好大的脸面。”
这话说得颇是讥讽了,苏青霓掩着口轻咳几声,道:“回太妃娘娘的话,非是臣妾故意如此,只是太妃娘娘回宫那一日,臣妾便染了病,一直未曾痊愈,怕给太妃娘娘过了病气去。”
张太妃冷笑一声,道:“莫不是听说哀家要回宫,你心里不舒服?”
苏青霓顿时睁大眼睛,道:“太妃娘娘冤枉,臣妾万万不敢如此作想,实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连太后娘娘那里也告了病了。”
张太妃听了这话,心里才略略舒坦了几分,但她在楚洵那里的怨气积累这么多,岂会轻易纾解?便不悦道:“你身为中宫,身体却如此差,日后如何为皇上开枝散叶,诞下子嗣?皇上在养心殿未出,你也闭门不理?你就是这样做皇后的吗?”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还是当着一屋子宫婢,狠狠下了苏青霓的面子,但凡她再脆弱点儿,这会怕是要羞愤欲死,颜面无光了。
然而苏青霓上辈子经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张太妃这点儿示威对她来说简直是毛毛雨,遂垂首道:“太妃娘娘教训的是,这身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臣妾心中也十分惭愧。”
她说着,抬起头看向张太妃,张大眼睛道:“早知先帝要让臣妾嫁入宫中,臣妾在娘胎里头就好好调养,争气些了。”张太妃看她乖乖顺顺的,没想到张口就吐出这样的话来,险些没被气炸了,她狠狠一拍扶手,怒道:“大胆!你竟敢这样与哀家说话!”
岂料苏青霓并不怕她,晴幽过来扶着她入了座,她才轻轻咳嗽几声,表情平静道:“太妃娘娘,臣妾说得难道不是实话么?”
她抬起眼,一双明眸清凌凌如冰雪,盯着张太妃,道:“太妃娘娘若觉得臣妾无贤无德,不能胜任中宫之位,不如就奏请皇上,让臣妾自去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登时傻了眼,张太妃都懵住了,她没想到苏青霓一声不吭,张口就能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口了。
她只是一个太妃,先帝的妃嫔,还是遭了贬斥的,如今能回宫,全是仰仗着她的儿子是皇帝,但楚洵与她关系并不好,张太妃在宫里无权无势,说白了就是一个闲人,但苏青霓可不一样,她是先帝遗旨里亲自定下的皇后,一国之母,哪里有张太妃指手画脚的余地?
张太妃瞪着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色厉内荏道:“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她的声音原本就尖,这会儿提高了音调,就显得有些高亢,在寂静的殿内十分清晰刺耳。
苏青霓舒舒服服地往后一仰,歪在铺了软垫的圈椅里,语气轻轻柔柔道:“太妃娘娘言重了,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呢。”
张太妃险些要被噎死,甚至怒而站了起来,尖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青霓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心里摇了摇头,难怪当初她会被先帝贬为庶人,发配玉泉寺,这位太妃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