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太妃面上怒意收了些,蕙兰见状,又提醒道:“娘娘可别忘了,如今您的敌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慈宁宫的那一位,皇后娘娘不管这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您说是吗?”
张太妃犹有不忿:“这么说来,哀家以后还得捧着她了?”
蕙兰轻笑,道:“那倒也不必,除了皇上,娘娘谁也不用捧着。”
张太妃蹙了蹙眉,神色犹豫道:“可皇上与哀家这样生分,哀家连句话都跟他说不上。”
蕙兰轻声道:“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即便是生分了,那皇上也是娘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还是跟着娘娘一块儿过了这么多年,娘娘从前被先帝发到了寺里,心中郁郁,对外事不关注,难免对皇上有些疏忽,却也是人之常情,娘娘也是一个凡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怎能要求娘娘如圣人那般处处完美?只要娘娘服个软,皇上定然会理解的。”
张太妃犹疑道:“你的意思是,哀家去见皇上?”
蕙兰道:“如皇上这般长大的孩子,心里必然也是念着母亲,念着娘娘的,只是多年的心结在,只要娘娘与他说开了,万事都妥了。”
她说着,又轻轻道:“日后娘娘哪里还用得着看那两宫人的脸色?”
闻言,张太妃的眼睛倏然就亮了起来,像是看见了希望似的,她也轻声道:“哀家明白了。”
……
坤宁宫前脚才走了张太妃,后脚楚洵就来了,苏青霓真是片刻也不得歇息,她倚在美人靠上,浑身跟没骨头似的,手里举着一串穿好的琉璃珠子看,那颗颗琉璃晶莹剔透,有各种各样的颜色,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将那斑斓的光芒映在她的瞳仁里,清亮如秋水。
楚洵一进来便看见的是这副情景,他的步伐微微一顿,然后才继续走过去,目光一扫,看见一名宫婢正在收拾桌几上的茶盏,他道:“有人来了?”
苏青霓起身,恭敬答道:“是,太妃娘娘刚刚才来过。”
楚洵剑眉微皱,语气沉沉道:“她来做什么?”
苏青霓瞧了他一眼,轻轻拨弄着手中的琉璃珠串,慢悠悠地道:“太妃娘娘说,皇上要纳妃了,让本宫也准备准备。”
她说着,又笑吟吟地道:“这么大的事情,本宫竟然是头一次听说,不知皇上要纳谁家的女儿?”
闻言,楚洵一怔,表情是十二万分的茫然,他下意识看向李程,古怪道:“朕什么时候说要纳妃了?朕怎么不知道?”李程听楚洵一发问,心里顿时一跳,皇上要纳妃的传言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这皇宫里头,没风没影儿的事情那多了去了,他作为帝王身边的总管太监,自然是清楚没那回事的,但是架不住外头的大风胡乱吹啊。
这不,这会儿就吹到皇后跟前来了。
李程立即跪了下来,恭声答道:“回禀皇上,宫中近来确实是有些传言,也不知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奴才不敢扰乱圣听,这才未曾禀告皇上,奴才该死。”
苏青霓瞟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对楚洵道:“原来皇上对此事不知情。”
楚洵立即颔首道:“自然。”
苏青霓又道:“那既然如此,皇上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这太妃娘娘都登门来了,臣妾也不能当作不知呀。”
楚洵十分平静地道:“朕并没有纳妃的想法,下回若是她再来说,皇后只管把朕的意思告诉她便是。”
苏青霓想了想,道:“那若是太后娘娘亲自提呢?”
楚洵道:“让她亲自来与朕说。”
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完美解决了,苏青霓甚是省心,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吩咐宫人道:“来人,给皇上上茶。”
直到这时,帝王才终于喝上了坤宁宫的茶,气氛一派祥和,苏青霓见李程还跪在地上,便道:“李总管怎么还跪着?天气冷,地上凉得很,皇上快让他起来吧?”
楚洵嗯了一声,对李程道:“起吧。”
李程立即叩首谢恩,利索地爬了起来退出大殿,在门口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意,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廊庑下站着的几个小太监招了招手,待他们过来了,便压低声音吩咐道:“去查查,这几日到底是谁在胡乱传言,说皇上要纳妃的,都给咱家一一揪出来,看咱家不拨了他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