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乃是一副小厮模样,叉着腰,颐指气使。
“不长眼的东西,知道车驾里坐的是谁吗?!”
石开安抚住骏马,这才低头瞅了下那人。看衣着,应该是仆从。
不过这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当下就拱手道:
“不好意思,方才有些信马由缰,没有防备,先陪个不是了。”
那仆从见石开服软,姿态更加高傲,鼻孔朝天,语气无比轻蔑。
“冲撞了我家少爷,几句话就能揭过?你是什么东西?跪下磕头,让我家少爷听听响。”
石开还没开口,蒋灵之已经是听不下去了,只见她轻哼一声,眼中满是厌恶。
“凭什么?我们骑马骑得好好的,石开哥哥心善,没责怪你们就不错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真是不可理喻。”
石开也是有些无语,自己退让一步,还真当自己是怕了他了?
那仆从听到此话,神情依旧傲然,嗤笑道:
“凭什么?就凭我家少爷是东岳郡世子,连你们那个圣上见了,怕是都要以礼相待!你说凭什么?”
东岳郡虽然只是松岳古国的一个郡县,但国力与大夏相当。这世子地位,也算是与大夏储君平齐。
难怪,一个仆从都可以这么趾高气昂。
不过石开却是丝毫不在意,这里是大夏!一个外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原来是东岳世子啊,真是失敬失敬,不过让我磕头,怕是不行。”
那仆从身形一顿,神情愣住,往日只要抬出世子名头,哪个不是陪着笑脸,无尽吹捧。今日怎么就行不通了。
就在仆从愣神之际,车里倒是传出一道淡漠之声。
“有趣,有趣。本世子初到洛京,就被人如此无视,看来父王说得不错。大夏民众,缺乏管教,只是一帮未开化的野蛮人。”
这世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又对大夏妄加评论,石开身为夏人,怎能不怒。
“世子真是好见地,这就是你所谓的野蛮?未开化?可笑至极。我倒好奇了,难不成东岳人都是软骨头?喜欢跪着?我看也不尽然吧。”
那世子一听,掀开了车帘,抬眼扫了石开一下,目光格外冰冷,好似在打量死物。
“令人厌烦,小篮子,记下这二人面庞,明日让元泰交人,最好是活的。”
说完,放下车帘,再没开口。
那仆从,也就是世子口中的小篮子,赶忙咧开了嘴角,就要将石开二人样貌仔细记下。
石开搭住缰绳,轻转马头,身形将蒋灵之护住,淡淡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叫石开,如果世子想让我教你礼数,随时奉陪。”
说着,轻拍马背,扬长而去。
小篮子一看,朝着石开背影大骂道:
“混帐东西,口出狂言,还敢对世子不敬!等着,明天就要让你好看!”
对于这些骂声,石开自然是毫不理会,蒋灵之却是若有所思。
“石开哥哥,三皇子好像就是负责接待使团的。到时候,我怕石开哥哥也会受牵连。”
石开笑了笑,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事已至此,难道现在折返回去,跪地磕头?
显然是不可能的。
“没事,东岳世子亲至洛京,不会仅仅是来观礼,闹得太僵,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师叔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元泰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不过石开却是知道,交出国民,献给东岳。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蒋灵之点了点头,感受着身后温热怀抱,也不想了,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却说那东岳世子,端坐在车驾之中,闭目养神。好似已经放下了方才不快,就连石开相貌,都快忘干净了。
这可不是世子有多宽宏大量,而是极致的冷漠。两个夏人而已,交给仆从惩戒一番,这种小事,根本不配记在心间,扰人清净。
小篮子驾着马车,也没言语,少爷的脾气,他最是了解,少爷沉默时,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洛京城内,有专门接待外来使团的会馆,名为太常寺,位于皇宫正西。
为了彰显大夏国力,这太常寺被修建得格外奢华,据说随便掀起一块砖,就是足赤真金,随便摘一片瓦,也是五彩琉璃。
寺门外还立有两座石狮,俱是栩栩如生,气势骇人。
元啸此刻就站在石狮旁,不时得朝远处张望。
“殿下,夜色深了,回寺里等吧。虽说是东岳世子,也不值得殿下如此对待啊。”
开口之人乃是一位高大中年,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立在元啸身旁。
元啸打了个哈欠,挤了挤眉心,语气带着些许困倦。
“朱寺卿,来者是客,父皇让我负责接待,就应该展现出大夏体面,不能让别国看了笑话。”
朱寺卿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下人,端来一件毛皮大氅,就要披在元啸身上。
元啸却是赶忙摆手推辞。
“不用,不用,我有怎么弱不禁风吗?朱寺卿不用管我。”
朱寺卿无奈,只得收回了大氅,陪着元啸,一起立在门口。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东岳世子的车驾,终于是出现在了元啸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