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寂的语气里带有一种奇异的冷酷,手中更为用力:“是么?可我若想杀你,你便是多看我一眼都是过错。”
已然快喘不过气了,卫初宴朝后躺倒在石桌上,似乎放弃了挣扎,却忽然笑了:“不是,你不会的。”
赵寂皱起眉头,审视着不反抗的女人,握住她纤腰的手在那里摩挲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卫初宴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我约莫是信你的。”
赵寂倏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仔细想想,你的桂花糕,其实难吃的很,我日后再也没兴趣,不会再来寻你了。”
赵寂这样丢下一句话,便没了动静,卫初宴在险些被她掐死时没有慌张,此刻却因这句话而像是心中空了一块,她马上睁开眼,可眼前却空空荡荡,再没了半片绯色。
赵寂自此没了人影。
她消失的那一日,卫初宴去追过她,然而循着巷子跑出去很远,却始终没见到那姑娘的身影,卫初宴脚步沉重地回了家,那一日想看书,却始终读不进半个字。
卫初宴忽地意识到,她喜欢上了赵姑娘,是如何喜欢上的呢?因为她在自己病中照顾自己?卫初宴想了许久,却觉得不是,因为她每次去想,其实回忆最多的,反而是那姑娘笑吟吟地向她讨要桂花糕的模样。
那般的理直气壮,那般的迫不及待,那般的......令人心生欢喜。
后边过了几日,卫初宴却忽然奋发起来,一头扎进书海,此后没过多久,她去往公车司马处递上自己的文章。时有察举与征辟两种选官制,对于卫初宴这种寒门学子而言,这两条路却都并无可行之处,好在帝上广纳贤士,凡有才者,皆可去寻公车司马,诣阙上书,以求自荐。
卫初宴自知自己的学问还未大成,原想再学几年,才去自荐,然而赵寂一走,卫初宴却一日比一日不甘起来。
若她能入仕为官,若她能做出一番成绩,是否......不会连想都不敢想?
公车司马不是想见就见的,卫初宴只把文章给了属官,那人大约无聊,见终于有一人递上文章,直呼稀奇:“你真是来自荐的?你可确定?看到不远处那座牢狱了吗?可是专为那些没有才识却来投机的假把式准备的,你确定自己的文章可以?”
卫初宴谦逊一行礼:“虽非大才,然确有一番薄见。”
她是知道自己的,虽然有些奏策的关节尚未打通,然也定然有些地方,可搔到痒处。可惜,若再给她两年......
卫初宴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那道傲烈到了极致的人影,她眼神一暗,有些落寞地摇头。
罢了,不想了。
属官仔细瞧她一眼,见她文质彬彬,颇有书卷气,忽然大笑:“看你这样子,像是好生读过几日书的,行吧,你且过来登记。”
卫初宴见几乎没有去自荐的人,原以为很快便能等到回音,然而却未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来年开春,春而又夏,天上已是烈日炎炎,卫初宴的文章却如泥牛入海,未曾有半点回音。
日子愈发苦闷,卫初宴并未气馁,她仍日日温书,可即便已然过了这许久,她在院中读书时,却时常习惯性地抬头。
可她每每抬头看去,另外一张石凳上,却从来空空。
又是一天,卫初宴恍惚间竟去做了桂花糕,那热气冒出来时,卫初宴才觉得魔怔。
又非年节,往日的她,是从来不做桂花糕的,除非是......
“真是魔障,她又不来,你做桂花糕做什么呢?”
卫初宴自言自语一声,苦笑着,将那糕点端了出来,虽然吃了,却食不知味,浅浅尝了一口就搁下了。她却不知道,一墙之隔,门外站了个姑娘,闻着里边桂花糕的香气,不由跺脚骂了声:“呆子。你既知道我不来,又知道自己不馋,又如何还不知道,为何你却做起了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