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蒙召入朝那一日,朝堂众臣先是为她的隽秀清雅而眼前一亮,却在传阅她的文章《人头税十弊十对》《察举制吞人才论》之后,个个面色阴沉,言官李游首先发难,言道“你敢妄论国之税法之不是”,紧接着众臣也争相开口批判着卫初宴的文章,一时间群情激奋,仿佛卫初宴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新帝赵璨对此早有预料,一直蹲坐上首,只拿鼓励的目光望着卫初宴,而卫初宴也并未叫她失望,以“今有人头税,每每征收,既剥小民皮,只去豪强衣;小民困于税,多不养子、无力守地,豪强悠于税,兼并沃土、仓廪渐深。循环往复,地无民耕,物无民买,入口消减,国库渐空,此税之过也”起头,从李游辩起,不卑不亢将众人所持观点一个个驳了个遍,须知众口则杂,然而卫初宴竟能将他们的言辞从头记到尾,且一一辩论回去。
这令众臣惊惧之余,气愤不已,然而又不免为卫初宴感到可惜。
这样的大才,怎就生于微末,不能为士族所用?瞧瞧她要杀的制度,一个人头税,一个察举制,前者是贵族豪强广积土地之依仗,后者是士族长盛不衰之根本,卫初宴一开口便要变人头税为土地税,又要革察举制广开官源,她触犯的不是一家一族的利益,而是整个名门望族的利益。
众臣不由去揣测新帝之意,却难掩惊怒地发现,新帝同样锐意进取,否则,也不会有卫初宴入朝一事发生。
辨,辨不赢,因卫初宴虽抨击现有税制与选官制度,然而她却很聪明,将基点牢牢立于国本,且将人头税中民与国的矛盾转化为日渐富有的地方豪强与日渐空虚的国之间的矛盾,令皇帝去猜忌坐拥大片田地的豪强——且这些豪强多为贵族附庸——由此引出土地税。
赵璨是精明强干的帝王,人头税已将百姓盘剥到无油水,然而土地税却象征着瘪豪强而丰国力,赵璨自然会顺势推动此次变革,至于察举制,也是同样的道理。
卫初宴有关察举制的一个重要论述是:若是士族长久为官,便抱成团,沉淀几朝之后,帝王之言,还有谁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