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异又眨了下眼,心底那口郁气无意识地松了。
空气静默两秒。
桑淼散漫地掀了掀眼皮,隔着一条羊绒地毯的距离,看着谢异:“那你呢?”
“嗯?”
“你和我,”桑淼顿了一下,眼神很深地问,“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即使听出来桑淼问的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暧昧意思,但谢异还是感觉自己耳廓仿佛被刮了一下。
“如果你刚才不躲开的话,”他表情淡淡道,“也许早就是了。”
桑淼反应了一秒,才明白他说的躲开是什么意思,对上他的视线,她不太自然地解释:“……躲开是觉得时机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谢异难得耐心地追问。
“你现在是形象高大的教官,我还只是个弱小的学生。”桑淼艰难地组织着词汇,“我真要和你做了,以你的身份,那岂不是你还得对我负责?”
谢异:“……”
桑淼捋清了逻辑,一下就有底气了,她有模有样地说:“这软饭我吃得很心虚啊,会被同学们不耻的。”
谢异:“……”
谢异表情有点僵,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负责也行。”
先搞定身体,再搞定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
桑淼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不负责还上床,那不就是当pào • yǒu?
虽说她道德底线也没有那么高吧,但和谢异当pào • yǒu,她完全不可想象,总有种很玷污他的感觉。
想了想,桑淼狠下心道:“我这人还很不着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你生气了,要是我们一言不合闹掰,上你课的时候岂不是尴尬癌都要犯?我又不能不上是吧?”
为了立证他们在一起的风险实在太高,她心一横,直白道:“而且你想啊,你不是说我技术差么,你现在又在发热期,我一个不小心,一个没忍住,弄你生殖腔里了怎么办?终身标记,很可怕的。”
发热期的Omega可以被终身标记,和临时标记不同的是,终身标记并没有那么容易洗掉,即使洗掉,对Omega的影响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
谢异差点忘了这一茬。
安静好一会儿,谢异勉强接受了她的理由,长睫黯然垂下去,心里那点不舒服又升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异道。
桑淼终于松了口气。
见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谢异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懊恼。
他这辈子没被别人喜欢过,也没喜欢过别人,更没这样三番四次主动和别人示过好,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了,献个身,求个爱,结果连当个pào • yǒu都被人拒绝。
好气,偏偏拿她还没办法。
眼前这个顶着渣A脸的Alpha,总是有本事让他情绪反复无常。
没过太久,路尔斯终于带着军用抑制剂来了。
他戴着防护面具,一打开酒店房间的门,就看到坐得隔老远的两人,各自衣衫整齐,闭眼沉思,毫无互动。
路尔斯还以为自己进错房间,再三确定了门牌号,才不可置信道:“不是吧,我以为我会看见一场激烈的世纪爱情动作片,哪怕看个车尾气也是好的,结果就这?你俩是有什么疾病吗?”
桑淼:“……”
谢异略显烦躁道:“别废话,东西拿来。”
路尔斯一下噤声,把军用抑制剂分别递给了两人。
谢异暴躁常有,不过几乎不会真的生气,但他听谢异现在这语气,是明显心情不好。
他可不敢惹这种时候的谢异,识相地出去等他们。
等谢异注射完抑制剂,抬头发现桑淼还在那儿磨磨蹭蹭,他皱眉问:“你干什么?”
桑淼不好意思地摊摊手:“不会弄这玩意儿……”
她还从没为自己打过抑制剂。
谢异抿抿唇,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抓着她的手腕,将针头扎进血管,慢慢将抑制剂推了进去。
桑淼真诚夸道:“你动作真熟练。”
闻言,谢异冷冷瞥了她一眼:“包装上写了详细用法,没瞎的都会。”
桑淼:“……”
马屁拍在牛屁股上了。
抑制剂很快发挥出作用,桑淼后颈的伤口也止住了血。
科技园的事还得善后,于是桑淼几人收拾一番后,跟着路尔斯的飞行器返回。
“将军,啥情况啊?”
桑淼临时提出要去附近商场买终端,路尔斯和谢异在外面等她,憋了许久,他还是没忍住问谢异:“都天时地利人和了你俩都没做些什么?”
谢异扣上外套最上面一颗纽扣,淡声道:“人没有和。”
路尔斯:“?”
谢异眼睫动了动,不甘心道:“我表白被拒绝了。”
“!!!”
路尔斯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将军您居然还会主动表白?!还被拒绝了?”
谢异“嗯”了声:“算表白吧。”
“怎么拒绝的,我能知道吗?”路尔斯持续震惊,“居然还有人敢拒绝您?天惹,那小Alpha眼光这么高?您都看不上?”
“我也很想知道。”谢异换上一副自然的shā • rén脸。
想了想,他还是把桑淼拒绝他的话和路尔斯说了:“……你帮我分析分析,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尔斯听完,啧啧几声:“这小Alpha藏得够深的。”
谢异拧眉:“什么意思?”
“她什么拒绝理由都想出来了,扯淡的正经的都说尽了,可最后也没说不喜欢你。”路尔斯嘿嘿笑,“明明这个理由才最说得通不是吗?”
“……”
谢异手指慢慢蜷了起来,他看到桑淼买完东西往这边走,Alpha身高腿长,挺直的身姿让她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更加明显,她懒洋洋的表情却极具欺诈性,看似随意,实则原则性比谁都强。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不喜欢,她肯定一早就以这个理由和他说清楚了。
所以桑淼的防备和不信任并不仅仅是针对他。
没由来的,谢异想到自己刚从研究所被救出来的时候,那时他同样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感。
现在的桑淼看起来就像当时的他。
想通后,谢异又很自然地把shā • rén脸收了。
回科技园的飞行器上,桑淼和谢异都换上了防护服。
原因无他,一夜过去,这里的章鱼尸体更臭了,即使警方已经派人来清理了一部分,但还是恶臭熏天。
沈珩为了提炼制造机甲的材料,已经在这些尸体堆里泡了很久。
其他人帮不上他忙,便和警方一起清理现场。
桑淼从飞行器下来时,谢回最先跑过来,眼神带着急切:“你和我哥怎么样了?”
桑淼:“没怎么样。”
谢回看向飞行器:“那我哥怎么不出来?”
“出来干嘛?”桑淼嫌弃地看了眼他满身的黏液和血迹,“弄得和你这么恶心?”
“……”
谢回:“我这都是帮谁善后啊???”
他正想谴责桑淼一番,路口处忽然出现一道佝偻的身影,正拉着警方焦急询问着什么。
桑淼拨开谢回走过去,喊道:“李爷爷。”
李老头听到喊声,连忙回头,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年轻人,你有看到一条眼睛很圆的小章鱼吗?它跑不见了,出去了好久都没回来,我怎么也找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