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猛缩,应激地退后一大步。
血液附着于她的鞋底,她走一步,便在浅色的地面上留下一个红色脚印。
栖栖盯着这红脚印,久久回不过神。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咖啡厅顿时骚动起来,喊‘警察来了’的声音未落,门口迅速涌入一大群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
沈关观也不顾店外警察的阻拦,冲进店门看见栖栖立即跑过来使劲抱住她。
“栖栖、栖栖,你有没有怎么样,啊?让哥看看,栖栖,有没有受伤?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流血了?快,快跟哥去医院!”
“哥.....”
栖栖胡乱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淌的泪水,她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滞后的心跳也从缓慢跳动变得迅速起来。
奔跑的人群,黑压压的警察,男人被拖拽起带走的背影......最后目光的聚焦点变成沈关观担忧泛红的眼眶。
“我有点累,我好想睡觉。哥,带我回家。”
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哥哥的衣角,栖栖压抑着泣音,表现得既坚强又勇敢。
“...是叫西西吗?”沈关观扶住妹妹,旁边兀地走来一个男人。
栖栖腿软失力,她倒在哥哥怀里,闻声只看了来人一眼。
她看见血,反胃心悸,她想回家。
她要回家,她要躺在自己柔软舒服的床铺上,她要阳光照在她身上整天整天...她其实有点想哭。
“警官,我妹妹受伤了。”沈关观皱眉。
“可以叫我龚叔,我有车,我来送你和你妹妹去医院。”
自称龚叔的警察摘下身上挎着的枪,刚才就是他开木仓射中持刀男人的右手腕,从而化解了危机。
他接着将自己的特勤墨镜朝帽子上一扣,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他让栖栖和沈关观叫他叔叔,但只从脸上看根本猜不出他的年纪。
双眸锐利似冷兵器,扫过人的时候只让人感到后背发凉,嘴皮子一抖可能就要交代出所有信息。
他眼角向下落了点弧度,睫毛不密但长,眼睑下攀着点青。
他肤色略深,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他言简意赅,和同事交代几句后就带着沈关观走向他的车。
沈关观直接把栖栖横抱起来,栖栖无力拒绝。
可栖栖实在不愿意去医院,她不希望成人礼这天要去那样冷冰冰、白得像在地狱里的地方。
若是哥哥一走了之,若是爸爸妈妈不来看她。
这会让栖栖很难过。
栖栖轻轻扯了下沈关观的耳垂,她用气音道:“哥哥,我不喜欢医院。我没病,我眼睛里是刚刚那个人的血溅进去的。”
“哥哥,栖栖求求你,让我回家。”
栖栖觉得她说的话有点矫情。
就当是她矫情一回,她好想回家,然后等爸爸下班。
会不会有她的礼物呢。
会不会明天起床后,她再也不能感受到爸妈和哥哥的亲爱了呢。
所以...
“哥哥,请带我回家。”
栖栖在‘请’字上语调尤其重。
他们已经到了门外。
被拦住不让进的沈妈妈见到栖栖,捂嘴忍着泪意跑过来。
她不住抚摸着栖栖的头发,又贴着栖栖的额头,又捏着栖栖的手,嘴里语不成调的:“栖栖怎么啦?栖栖受没受伤?栖栖痛不痛?栖栖告诉妈妈...妈妈...”
沈妈妈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她没敢在脸色苍白虚弱的女儿面前哭出来,只是低头又抬头地来回平复自己的情绪。
“妈妈。”
栖栖有看过一本书,书里主人公总是在遭受苦难的时候喊妈妈,栖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在受不住疼的时候都会想喊妈妈。
她这一次没有做徒劳功,她的妈妈回应了她的呼唤。
“哎...哎,栖栖呀,妈妈在这里的哦,是不是哪里痛呀,告诉妈妈,啊...”
“妈妈,我想回家。”
栖栖注意到天已经擦黑了。
今天过得真快。
妈妈和哥哥都不同意栖栖回家,因为栖栖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一样,气若游丝的样子让他们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龚警官将车开过来,摇下车窗,让沈关观抱着栖栖坐进后座。
妈妈坐在副驾驶上,对警官说了声谢谢,在去医院的路上便一直望着脑袋冒虚汗的栖栖。
栖栖抿嘴,她眼睛好像有点睁不开,左眼里滴进去的那滴血让她眼球发涩发干。
她把手从哥哥手中抽出,放在小腹上,独自忍受着病痛。
医院很快就到了。
沈关观动作轻柔地将栖栖抱下车。
栖栖没进医院门口,可已闻到了消毒水味。
没得商量。
栖栖嘴里一直泛着苦味,肯定是咖啡的缘故。
霎时四肢无力,栖栖彻底晕过去的前一秒,她对妈妈说:“妈,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