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关观和栖栖说宋君裴家里有事,下午把设备都送来。
栖栖在收拾行李箱,闻言挺高兴地嗯了声。
晚上沈爸爸回家,和沈妈妈一起嘱咐兄妹两好些话。
栖栖一应跟着答,沈妈妈看着女儿,眼眶又涌上一股子潮意。
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看见栖栖就要心疼,真觉得怎么也舍不得栖栖离开,一天两天的都觉得时间太长,更何况这次去藏地还要待半个月才回来。
“妈妈,我会天天打电话给你的呀。”
栖栖抱着妈妈的胳膊,歪头靠着妈妈。
爸爸坐过来,摸一下女儿的脸,说:“栖栖,要注意安全啊。哥哥要是欺负你,你就打电话给我们,等他回家就揍他。”
栖栖噗嗤笑出声,她蹭蹭妈妈的脸,沈妈妈便搂着她的肩膀摇啊摇的,眼中满是不舍。
*
“哥,君裴哥怎么还不来?”
栖栖拿着行李箱,问一旁玩手机的沈关观。
沈关观耸肩,“我发消息给他了,他也不回。打过去显示关机,要是到时间还不来,我们就自己去呗。”
从游戏中分神看栖栖,他补充说:“我有藏地叔叔的号码,到那儿联系他就行。”
栖栖颔首,朝门口看了会儿后便专注地浏览藏地的照片。
她手机里存的这些摄影作品全部来自同一个摄影师萨热,他是一个专门拍摄藏地风景的三十岁藏地男人。
还有五分钟要登机的时候,宋君裴终于赶到了机场。
他晃一出现,沈关观惊讶地看他:“你这胳膊怎么了?”
宋君裴低头看向被纱布层层裹住的左手,眉宇拢上淡淡的阴鸷之色:“疯狗咬的。”
疯狗是谁?
宋君裴不肯说。
沈关观猜到是些腌臜东西,也就没多问,栖栖担忧地问起时,他找了个理由搪塞回去:“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摔的。”
“他就这个歹命,栖栖你马上不要问太多奥。”
栖栖听话:“好的,哥哥。”
转头对宋君裴:“君裴哥你小心点呀。”
宋君裴笑,对栖栖就表现得是温和有礼的文明人形象:“好呀栖栖,谢谢栖栖关心。”
下飞机时,已经下午五点半,宋君裴说藏地叔叔就在机场外等,大家拿好行李就能上车。
今晚住藏地叔叔家,明天去宫殿或者雪山下转一圈。
一落地,就感到明显比平原淡薄的氧气,栖栖深呼吸了几次,才算有些习惯。
藏地的傍晚不冷不热,空气里弥漫着清冽干净的草香。
宋君裴说,离机场不远就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有很多牛羊,晚上还会有篝火会。
几人走到机场外,那个藏地叔叔就迎上来。
他是个五十六岁的老牧民,穿着身米白色廓落的长袍,左肩系着一条黑红蓝三色有米字样的长巾。
他的脸如同黑土般颜色深沉,笑起来的时候一口白牙都有些晃眼。
藏地叔叔名字叫东阿木,栖栖和哥哥叫他东叔,宋君裴一皱眉,叫他阿木。
东叔拍他后脑勺,“你个贼小子,你老子这样叫我,你也敢这样叫我?”
宋君裴躲开他的下一巴掌,走到栖栖旁边,“阿木,我爸说等我回去,就给你签个大单子。”
东叔笑哼,提过他的行李扔到面包车后备箱里。
“谢谢东叔。”东叔接过栖栖行李时,沈关观也过来帮忙,孪生兄妹俩唇角的笑弧都有些相似。
东叔提起行李,看到兄妹两这笑,慨叹儿子没来,要不是他肯定会拿相机给这兄妹俩拍照。
“你是妹妹吗?”
东叔问栖栖。
栖栖点点头,“我叫沈栖栖,我哥哥叫沈关观。”
“奥,栖栖...名字可真好听。”东叔一笑,眼角的褶子像叠起来的纸,一条一条都写着岁月的痕迹。
栖栖和沈关观对东叔印象也很好,不一会儿就在车上和东叔聊起天来。
途径机场外那片大草原时,沈关观示意栖栖快看。
栖栖发出惊叹声,双手贴在车窗上恨不得立刻下车扑进无垠草原里。
沈关观笑着,扭头询问东叔:“东叔,我们今晚能去草原玩嘛?”
东叔从后视镜里看见栖栖惊喜的笑模样,也忍俊不禁地舒展面庞。
他不自觉地将栖栖当做自家小辈,关心道:“今晚还是不要去喔。你们才到藏地,下飞机先好好休整吧,明天我让我家小子带你们去逛逛。”
“东叔你有儿子啊?”
沈关观好奇,他还没和藏地人交过朋友。
东叔开车,车里放着些年代情歌,他哼唱几句,见人谈起自家儿子就骄傲得眉飞色舞,“是啊,我儿子他都三十岁了。”
“他整天就在藏地里跑哦,啥山都敢爬,来跟我说是什么取景素材。欸,不得不说,我儿子他拍的照是真好看。”
“就我们刚才路过的那片草原,我家小子拍它还得奖了呢!”
栖栖也扭过头,“那也太厉害了吧。”
“嘿,那是。”
东叔转弯,拐进了条稍显繁华的街道。
东叔明显更熟络这片街区,他单手握住方向盘,指着车外热闹的场景说:“我家就住这条街上,这是旧罗街,这些店也就是这些年扩建出来的。你们今晚去不了草原,就到街上转转也是很有趣的。”
栖栖和哥哥一齐答了声,栖栖亲眼看到手机里的美景像幅油画一样在自己面前铺开,简直按捺不住那股子兴奋劲儿。
“哥哥哥哥!骆驼哎!它看起来好大!”
“栖栖,快看,他们穿的衣服好漂亮,等等哥哥给你买一套,咱们也穿!”
宋君裴一人冷冷清清地窝在副驾驶闭目养神,耳朵里不断灌入车后座兄妹两的笑闹声,被楼定之掰断琴弓割伤的左手臂隐痛不断。
昨晚和宋母的吵架不断回响,明明是他妈妈,却总是把心偏向楼定之这个学生。
宋君裴在心底忍不住耻笑自己的无能。
他果然就跟他妈说的那样,除了会花钱,别的什么也不能干。
除开钱和脸,他找不到性格上的一点好,他是个彻头彻尾讨人厌的孬货。
沈关观有栖栖爱,他却只有钱爱。
两相对比,宋君裴忽觉得从前那灯红酒绿的日子像烂水沟里的臭水一样令人厌恶。
栖栖这么干净的女孩,他能不能也爱爱呢?
*
东叔把车停在家门口,打开后备箱,大家把行李箱拿出。
东叔招呼栖栖一行人,转头朝屋内,大声叫儿子出来:“萨热,远客来家噻,出来迎一迎撒!”
屋内传来穿鞋穿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高瘦的男人顶着头乱蓬蓬的及肩卷发便走出来。
“萨热,你瞧你打扮,不知道梳梳头发的。”东阿木拍了下萨热肩膀,怪恼的。
萨热朝他爸笑,嘴里应着:“晓得了晓得了。”
栖栖推着行李走到前面,先是听萨热这个名字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来在哪儿认识的。
就走过来瞧,看到萨热蜜糖棕的肤色和虹膜泛蓝的灰眼睛时,栖栖就立刻想起来萨热是谁。
她手机里存的藏地照片都是萨热拍的,这些照片每一张都美不胜收,现在栖栖屏保设的就是萨热拍的雪山图。
“你们好。”
萨热用标准的普通话过来和三人问好,他眉骨高,眉毛浓密乌黑,看人的时候眼睛像藏地的春湖一样迷人。
这位摄影技巧高超的摄影师被圈外人戏称“能在藏地到处旅游的格桑花”。
萨热走到栖栖面前,朝她伸出手臂:“你好啊,远方的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