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外观简陋,室内却别有洞天、精密有序。
燕同玺带栖栖来到一位颇有年纪的女医生面前。
医生坐在深棕色方桌后,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折射着电脑蓝光。
“容姐。”燕同玺敲了敲桌子。
女医生停下动作,从镜片下抬起眼睛看他。
“伤哪里了?”
“是我的兵。”燕同玺侧身,露出栖栖有些苍白的面庞。
“小姑娘啊。”容姐严肃的面孔忽松展下来,移开鼠标,她对栖栖招招手,“来,孩子,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栖栖走到桌子旁,露出破皮的胳膊。
“医生好,我擦破块皮,麻烦您帮我消消毒。”
容姐让栖栖拖张椅子坐下,她顺而握住栖栖的手腕查看伤口,“哟,面积不小啊。”
容姐从柜子下拿出镊子碘伏纱布等一系列所需用品。
“孩子,我先帮你把这块皮给处理了,你怕的话就转过头别看,疼得紧叫一下也没事。”
容姐给镊子消消毒,俯身凑近栖栖的胳膊。
“谢谢您。”栖栖低眼看向伤口,心里有点慌,但并没有移开视线。
容姐察觉到她的目光,笑,“小姑娘还不怕疼啊。”
冰凉的镊子贴近皮肤,栖栖轻轻摇头,没说话。
擦破的皮肤大概四厘米宽,撕扯下来时不说剧痛,可也不算好受。
容姐对小姑娘温柔,便没有像对待男兵们一样,猛地撕下。
她不时抬头看栖栖的反应。
原以为小姑娘开始没转头就是逞强,没想到每次去看表情,小姑娘都只是闷声皱眉,脸有点白,看得怪叫人心疼的。
容姐不由得生起老母亲的怜爱之情。
“没事,很快就好了奥。”
终于处理好。
容姐用生理盐水把栖栖伤口清创一遍后,再用碘伏消了下毒。
只是皮外伤,注意不感染就好。
拿了瓶碘伏放进栖栖手心,容姐叮嘱:“小姑娘,你这伤浅但面积挺大,注意天之内减少运动量,免得汗液流进伤口造成感染奥。
也要用碘伏做好护理工作,不要碰水,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好得快。”
栖栖捏紧碘伏瓶子,也不敢点头,只能低低应了声知道,她而后悄悄往瞟了眼抱臂的燕同玺。
减少运动...这还得看教官的意思。
燕同玺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细弱的视线,利眸凛然,他冷冷回视栖栖。
“...报告。”
娇弱的小兵举起细瘦的胳膊,声音跟猫叫似的,看起来不经打得很。
燕同玺皱起眉头,眼角下拉,深若木刻般的双眼皮垂下弧形的两道线。
他好像对小兵的犹犹豫豫很是厌烦,一个字不说,只用眼神示意栖栖,让她把‘报告’下的内容接着说出来。
“教官,胳膊上的伤不允许我天之内进行运动。”
栖栖说完,立刻抿起嘴巴,双手交握着,碘伏瓶被她捂紧。
“就这点小伤?”燕同玺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小伤?”容姐站起来,拍了拍栖栖的肩膀,抬头看着燕同玺的眼睛厉声说道:“小姑娘的皮都擦破这么大一块你是没看见怎的?”
“我说的伤口浅,面积大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大面积伤口容易感染,要是伤势加重留了疤,你让人小姑娘以后穿裙子不好看你负责的啊?”
容姐从姑娘时就在军区做医生,全区上下无人不敬重她。
燕同玺是性格冷傲,也不是粗蛮无礼。
面对容姐的呵斥,他静声全数听完,等容姐训好,他才稍微微敛眉道:“容姐,两天可以吗?”
第二周周一有武演,燕同玺不能容忍自己带出的兵比别的兵差。
容姐拧了拧眉头,“这得看人小姑娘伤口好得快还是慢,结痂就能做大幅度动作了。”
两人目光同时投至栖栖身上,栖栖连忙站起来,“我会尽量好得快一点的,教官。”
容姐噗嗤笑出声来,她用温热的手掌按了下栖栖的额头,“你这孩子说话有意思呢,伤口你怎么好叫它快慢的。”
栖栖后知后觉羞怯地红了脸,想到手里碘伏,她又拿出手机,“请问这个药钱我怎么付呢?”
刚才一路走来,也没有看见收银柜台之类的地方,或许是直接付款给医生?
栖栖也不是很确定,但总不能不问,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容姐笑呵呵地望她,“要什么钱,你是今年Q大新生吧。你们学校每年都来我们军区军训,交的钱够报销你们学生的一点医药费了。”
栖栖再次谢过,容姐看了看她突然打趣说道:“小姑娘你太懂礼貌了,都有些过分。”
啊?栖栖茫然。
容姐便指指燕同玺,“你看,你们教官这样的人,虽然带你来医务室处理伤口了,但你说一声谢谢就行。”
“可刚才他又不顾你的伤,下意识就要强求你训练,这个你就不要薄脸皮,你该恶声恶气点,坚决地维护自己安全利益。
面对这种事情就不要懂礼貌,就是放不下那点礼,那也得先礼后兵,做什么不要害别人,也不要委屈自个儿。”
栖栖被容姐说得一怔,本来是疗愈皮外伤的,现在医生却又忽然教她这个陌生人大道理。
这种事情她遇所未遇,但也知道容姐的好心,便弯眸,“谢谢医生。”
容姐摆手,“就叫我阿姨吧,我挺喜欢你这姑娘的。”
被长辈喜欢当然是一件值得露出笑容的事情,栖栖便乖乖叫了声姨。
燕同玺低眉,听着,撩起眼皮觑过沈栖栖。
女孩儿毫无阴霾的笑很有感染力,他望了望,便收起目光。
“伤口处理好就回寝室。”
栖栖闻声稍顿,她想起膝盖的淤青,就又对容姐说道,“容阿姨,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吗?我膝盖上有点青。”
容姐一惊,“小姑娘你今天才到的军区吧,怎么第一天就搞得自己伤痕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