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上了天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佟佳与玄烨走在后面,她看到一朵开得艳丽的紫色野花,采了下来插在他的小揪揪上。
玄烨已经上学堂了,有了自己的审美,已不肯再让佟佳装扮,嘟着嘴抗议:“额涅,我是男人,男人不戴花。”
佟佳刚要笑,顺治回过头,肃然说道:“长者赐不可辞,戴上。”
玄烨皱了皱小鼻子,屈服在顺治的威严之下不敢吭声。
顺治话锋一转,说道:“孝顺孝顺,你额涅给你戴了花,你是否该回敬回去?”
玄烨眨着眼睛,不知其意。顺治唔了声,“算了,我来教你。”
顺治眼神在四周扫过,走到路边,扯了跟狗尾巴草,抬手插在了佟佳的鬓角。
“就这样,这就叫做孝顺孝敬。”顺治一本正经对玄烨说道。
玄烨看着脸色明显难看起来的佟佳,朝她讪笑,小声说知道了。
顺治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佟佳木着脸,顶着狗尾巴草,与不时偷笑一声的玄烨跟在了后面。
到了枣树林边,吴良镛递上了竹竿。顺治拿在手上,仰头打量,寻找着最大最红的枣子,待看准之后,一竹竿敲了下去。
佟佳拉着玄烨离得远远站着,同时捂住了他想要开口提醒的嘴。
枣子哗啦啦往下掉,顺治脸色微变,一个箭步跑开躲避。只是没躲掉,还是有几颗枣子砸在了他头上。
佟佳仿佛听到了“咚咚”敲西瓜般的闷响,瞧着顺治抽搐的脸,实在是憋不住,不厚道笑了。
玄烨跟着裂开嘴笑,笑到一半觉着不对,马上低下头捂住了嘴。
顺治见到母子俩笑,懊恼不已,拿起竹竿就朝佟佳戳过来。她赶紧往后退,竹竿像是长了腿,灵活地跟了上前。
佟佳忙跑着躲开,顺治拿着竹竿追。佟佳跑得气喘吁吁,竹竿如影随影,她大声叫道:“皇上,我错了,我错了....”
“你认错快得很,却从不悔改。”顺治可没那么好糊弄,话虽如此,还是收起了竹竿。他跟山大王一样气势十足,将竹竿往身旁一跺,不可一世下令:“快来捡枣子!”
佟佳跑累了,蹲下来捡枣子时,双腿无力,见地上草厚,干脆坐在了地上。
刚坐下,就被顺治扯住手臂一把拉起来,训斥道:“坐在地上成何体统,别教坏了玄烨。地上凉,他若是生病了,都是你这个当额涅的错。”
站在一旁快乐吃着枣子的玄烨:“?”
佟佳见顺治已经弯腰在捡地上的枣子,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捡了颗枣子,随便在衣衫上擦了擦,站在了玄烨身边,与他一起吃着枣,看着顺治吭哧吭哧干活。
顺治极为聪明敏锐,佟佳一颗枣子还没吃完,他就直起了身,将手里的枣扔进筐子里,走上前对玄烨说道:“你去捡。”
玄烨应是,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顺治朝佟佳伸手:“帕子。”
佟佳把帕子还给他,顺治拿着帕子擦拭完枣,小口咬着吃了起来,悠闲看着被他使唤的苦劳力玄烨说风凉话:“不干活,看着别人干活,还真是一种享受。”
佟佳:“......”
捡完枣子就是抓螃蟹,下网他们都不会,就在旁边的船上看着下人忙碌。佟佳松了口气,总算能消停一会。
抓完螃蟹,已经到了半晌午。回到院子,佟佳听到顺治在吩咐吴良镛:“让厨房上蟹黄面,葱油面,鸡汤面。”
这么多面,只吃一种就饱了。佟佳已经无力吐槽,随便了他去。
到了午饭时,厨房送来的面,每种只有一大口。佟佳饭量大,几口吃掉之后,还能吃螃蟹。玄烨不喜欢吃鸡汤面,吃完其他两种面,照样还有胃口吃别的菜。
顺治吃完了几样面,喝了几口汤便放下了筷子。看着吃得欢快的母子俩,过了片刻,又拿了一只螃蟹拆开吃了。
吃完午饭,顺治连午觉都没歇,带着玄烨回了宫。佟佳舍不得玄烨,顺治加进来的话,那点舍不得就淡了。
只是,佟佳端看顺治这一趟的行程,实在眼熟得很,好似以前的那种廉价旅游团出游,只匆匆忙忙赶到每个景点去打个卡,便马不停蹄赶去下个景点一样。
佟佳实在是太困,没空想那么多,等他们一走,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童嬷嬷将她唤醒:“主子,主子,皇上差人送了东西来。”
“送什么了?”佟佳伸了个懒腰不肯起,咕哝着问道。
童嬷嬷笑着答道:“送了好几个花瓶花盆来,还有银子,这是清单。来人说,皇上有令,让他把这些与奴婢交接好就行,不用亲自交到主子手上。”
佟佳皱了皱眉,顺治又在搞什么鬼?
听到有银子,佟佳立刻坐起身下床,朝外面一看,外面天色已近黄昏。
童嬷嬷点亮了灯盏,将用蜜蜡封着的信交到了佟佳手上。
佟佳接过来,拆开信,见是顺治的字迹,便扔到一边,先看起了清单。
清单上列着送来了几只花瓶花盆,分别是什么名字。统共就七八个左右,佟佳很快看完了,直到看到下面的银两数,她顿时瞪大了眼。
五百六十三两二钱。
有零有整,她还没见过这样式的,好像是将家底掏空凑出来的一样。
佟佳想了下,将清单放在一边,拿起了顺治的信,上面是他简洁有力的话:“醒了?银子省着花。花瓶花盆里,可种狗尾巴草。”
尼玛,真是疯子聪明起来,实在是令人害怕,他猜到了佟佳肯定在睡觉,没让来人吵醒她。
体贴归体贴,只狗尾巴草就把这些抵消了。佟佳暗骂,下次顺治再给她簪那玩意儿,她就还他几朵菊花。
佟佳腹诽了一通,将信揉成一团,点着烧掉,喜滋滋地去点她的银子与宝贝去了。
花瓶花盆全都是青花瓷与五彩器,葫芦瓶,双耳扁瓶等。佟佳看得爱不释手,连碰一下都生怕弄坏了,恨不得供起来,一天三拜。
沉浸在有银子有宝贝,自由自在的喜悦中,刚到第三天,佟佳起床吃完她的早午饭,还没有下桌,顺治来了。
佟佳看到顺治风尘仆仆,眉头紧锁,似乎有解不开清愁的模样,心顿时一沉。
莫非,顺治给她这么多银子宝贝,回过神后悔了,跑来想要她还回去?
顺治深深望着佟佳,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轻声说道:“佟......你阿玛早上过世了。你别难过。”
佟佳呆了一瞬,她以为佟图赖还能撑上一段时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了。不过,佟图赖后来病成了那样,活得越久,越是折磨,去了倒是种解脱。
顺治垂下眼眸,说道;“你先前说,死的时候要无病无灾,痛快死,你将生死看得很透彻。只亲人过世,终究会不好受,在这个世间,与你血脉相承的人,永远不在了。”
佟佳如顺治所说的那样,胸口确实闷得慌,死亡总会让人心情沉重。
顺治温声说道:“去收拾一下,我们回京城前去佟府。倒不必大张旗鼓,就安静上一炷香,送他最后一程。”
等等,佟佳一时有点迷糊。
他一个皇帝,居然干起了奴才下人的差使。一路急奔到李园,就是为了给她递消息,然后再接她回京城吊唁佟图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