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佟佳好似明白了顺治先前发脾气的缘由,不禁无语凝噎。
吃完碟子里的板栗,佟佳对还意犹未尽的玄烨说道:“过一阵就要吃晚饭了,别吃得太饱,否则等会吃不下饭。”
顺治纠正道:“是吃不下烤肉。”
佟佳懒得搭理他,带着玄烨去洗手。顺治跟了过来,说道:“梅花开了。”
园子里的几颗梅花已经有些年成,早两天就绽放了花蕾。佟佳随口答了句:“是呀,梅花早就开了。”
顺治说道:“等下我们去踏雪寻梅吧。”
玄烨一听,马上说好呀好呀,“我还没有踏雪寻梅过呢。”
顺治不客气地说道:“你吃饱了就写功课去,怎么哪儿都有你。”
玄烨耷拉下脑袋怏怏不乐,一旦有好玩的,顺治总是要把他支开。
佟佳没那份雅兴,她才不想在寒风中去赏那几朵花,说道:“我怕冷,不寻了。”
顺治神色若有所思,倒没有再坚持,转身离开。佟佳与玄烨洗完手出来,在屋子里没看到顺治,以为他回了前院,便没有理会。
谁知过了不久,门帘掀开,一股寒意带着暗香直扑进鼻尖。
顺治怀里抱着一捧梅花走进屋,他笑盈盈凝望佟佳,说道:“你怕冷,我就去替你采了花来。”
佟佳看到绿如朝霞的粉梅,红艳似雪的红梅,碧绿如翠的绿梅,相互辉映,争相斗艳。她着实感动了那么一刹那,说道:“皇上真是体贴,不过,开了的梅花,是不是全被皇上剪下来了?”
顺治咳了咳,振振有词说道:“梅花绽放枝头,若是孤零零没人欣赏,梅花就该失意了。”见到佟佳明显下拉的嘴角,开始左顾而言他:“你的花瓶呢?我送来价值连城的官窑花瓶呢?哦,在这里,我替你把花插进去吧。”
佟佳见顺治将绿梅与红梅一起插进青花瓷花瓶里,她本来想提醒,红配绿颜色是打眼,就是眼睛会有点疼。
没曾想,两种颜色的梅花,加上青花瓷瓶,搭配起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剩下的粉梅,顺治则全部插进了白玉瓷花瓶里。粉色配上纯白,好似西子捧心般,透出一股娇滴滴,又孱弱的美。
插完花,顺治退后几步,得意欣赏,问道:“如何,比起你破瓦罐种的野草野花,是不是要美上百倍?”
佟佳的破瓦罐所种野花野草,早就枯萎了,嗤笑道:“这般比较,就跟皇上在一个乞丐面前炫耀,我比你富有一样。就算赢了,好似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顺治笑着摇头,“非也非也,不管如何,赢总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佟佳留下一个白眼,带着玄烨走开了。顺治不以为意,独自站在那里孤芳自赏。
到了晚饭时分,童嬷嬷领着菊香荷香提着食盒,拿着炭架子等烤肉的一应家什进屋。顺治让人将案桌挪开,就在堂屋中间搭架子烤肉。
玄烨在蹲在旁边看得起劲,不时被顺治使唤着打下手。
顺治趁机教育玄烨:“咱们以前出门打猎,都是自己处理猎物,然后烤熟了吃。你得学着些,万一遇到没人伺候,总不至于饿肚皮。”
“是,汗阿玛。”玄烨大声应了,犹豫了一下,反问道:“汗阿玛以前没人伺候,被饿过肚皮吗?”
顺治神色淡淡,说道:“饿过,我不小心被锁在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四周无人,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屋子里就只有老鼠,我那时候比你大不了两岁,饿得没了力气去抓老鼠,屋子里黑灯瞎火,也没有火折子,抓到了也没办法烤着吃。”
佟佳静静听着,掀起眼皮看了顺治一眼,他眉眼间瞬间迸发出的冷意与戾气,令她不由得心中一紧。
比玄烨大不了两岁,应当是在多尔衮时期。被关在空荡荡的黑屋子里与老鼠为伴,佟佳只一想就头皮发麻。
五花肉在架子上滋滋冒油,散发出浓浓的香味。玄烨眼眶红红看着顺治,忘了烤肉,只心疼地说道:“汗阿玛真可怜。”
顺治垂下眼眸,戾气渐散,侧头看着玄烨,温和地说道:“快过年啦,若是你随堂考试考不好,不如先可怜一下你自己吧。”
玄烨眼泪霎时一收,满脸的生无可恋。
佟佳也想翻白眼,瞧他这德性!就知道欺负玄烨,考试什么的,拿到这个时候拿来说,纯粹是让人吃不下饭。
顺治冲着佟佳笑,“他晚上吃多了积食,我们正好多吃点。”
佟佳:“......”
顺治拿银剪将五花肉剪成小块,用大白菜叶子包好递给佟佳,“你先尝尝,吃不完的就给佟国维送些去,省得你一直惦记着他。”
这还差不多!
佟佳接过烤肉咬了口,五花肉吃起来一点都不油腻,外脆里嫩,酱料的鲜,搭配上大白菜的清甜,佟佳两口就吃完了。
面对着玄烨馋巴巴的样子,佟佳完全顾不上他,迫不及待催促顺治:“再给我包一块。”
顺治笑得颇为自得,眉毛一扬,再夹了块烤鹿肉给佟佳,说道:“我的手艺可是蹲在炕灶边,日积月累练就出来的,没几人能比得过我。”
鹿肉腌渍时用酒去过腥,烤的时候,只用了些许的盐与胡椒粉,鲜得足以令佟佳说不出话,连儿子都不想要了。
玄烨哭唧唧说道:“汗阿玛,额涅!”
佟佳终于良心发现,分了一块烤五花肉给玄烨,他吃得小嘴流油,一个劲说道:“好吃,我还要!”
顺治笑看着佟佳,说道:“如何,还满意吗?我的好处还多着呢。”
佟佳顿住,嘴里的肉,突然变得不香了。
作者有话说: